“白小姐,你怎么还站在那?门已经开了,可以进来了。”林经理本就站在那股子阴霾中,在外一看独有一双亮眼看着你,“别担心,只是这后台经久失修,还来不及在外面装灯,回头就可以装上了。”
“是,我刚刚的确有些瞧不清路,不敢走,一直在摸索呢。”白久对付了一句,笑着朝他走来,大步走得极慢,就怕有人伸出腿来勾她的脚。
“咔哒。”这会功夫,林经理先伸手进去开了里头的灯,方光充盈整个门形,外头的东西还是空无一物的照不清楚,“白小姐,请先进去看看吧,我随后进来。”
“好。”白久站在门外,总觉得这里头光亮得也不自在,与外鲜明对比,却同样的瞧不见一点东西。
“是幻境,刚刚这里头的舞女,应该就是被林经理用这样的办法,又“关”住了。”何十又说,“记得进去后,见到什么都不要去触碰,更不要跟着他们走动,这里头的路数极为不同,现在我得先去找到那个舞女了,千万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幻境吗?”白久心中喃喃自语,之后再无他话,抬脚踏入走了进去。
林经理的确是个谨慎人,上次她离开之后,里头的舞女发了疯,说是布置后台,其实是想渔翁得利的再布一道网。
白久心里着实对这招完全不放在心上,双手不自觉的抓了抓裙摆,万般担忧着的提起,但是心里忌惮有伤风化,这双鞋早就脱了提在手上了!
一针一线都难得,白久一直铭记在心,虽然这皮上还是不习惯粗布麻衣的粗糙,但她必须打起精神,对付这些狗眼看人低的魑魅魍魉。
首先这美的确从古至今都是最大的门面,正衣冠从来都是不可丢失的教养,高人一等修生养性,她就算是现在忍辱负重,也不能忘了本。
她的确打心底的对不起段久卿这个名字,以及上头所背负的一切,但她身为人子,和雨师赋说不上是藕断丝连,也就一见如故的深仇大恨吧。
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这就是她白久的行为做派,独具一格,再也不复从前。
“这里头的装潢,白小姐觉得如何?”林经理在后呵呵迎笑,断了她方才愣神的恍惚。
“嗯,着实不错,不愧是百乐门,就是气派。”白久瞪大了眼睛惊诧之余,笑脸相迎的回着话。
“重小姐,已经到了,请下车吧。”理事宫女肃然苛刻的高声叫唤之下,重惊鸿徒然抬起了眼,手忙脚乱。
原本她求这请聘,也是为了离开家远行,习惯翱翔在外,竟觉得家中琐事烦心。
再说了,若是她还是老实的待在家中,除了手头不值一提的小生意,到了年纪就要嫁人,成了给人生儿养女的无知妇人之后,她更是难以帮衬自己那常年在外的兄长。
主京富丽堂皇,车水马龙皆是神族的来往居所,人尽皆知的仙境神界,她只想来讨个逍遥,成全了父亲的所求,更是全了自己。
重惊鸿自打小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世间天才地宝,家财万贯她都见到了顶,自愿求得闲云野鹤,逍遥快活。
“这就是主殿,记得进去的时候,千万不可在主母面前失仪,否则你这辈子,恐怕是能见到这些的最后一面了。”理事宫女领她走得极快,知道她一直在四处张望,如此叮嘱。
“惊鸿谢过嬷嬷教诲,像您这样的主京的老人,自然会善有善报,我就借您吉言了。”重惊鸿尽收眼底这的繁乱坠之后,喜笑颜开的行了个蹲身礼。
这般的礼仪她早有见闻,主京的反古之荣美早就传遍大江南北,正同当时主神在那妖后死后,将云苏国的宫殿上下,尽数一件不落的搬迁过来。
想当年,雨师赋谋杀当代云苏国末代皇室的王后时,将她随身携带的国库钥匙拔下,意图盗窃。
许是这一桩桩一件件,让鹤容世恨之入骨,才成了他如今不人不鬼,苟活受辱的报应。
“民女重惊鸿,参见主母。”她提起今天特意穿出来的长裙摆,是透明的蕾丝外纱。
因她早有听闻,这主京主事的主母,乃中州南诏古国人,盛产银饰蓝布样衣衫,这样穿戴异曲同工,瞧着也讨喜些。
“重小姐请起。”那兰面持微笑,面不改色的抬手示意,“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你的所有事迹我早已全部了解透彻,果然是商业界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再加上最是突出的服装设计,更是不可多得。”
“主母言重了,惊鸿的微末伎俩还不足以鹤立鸡群,算不得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入您的眼,实属侥幸。”重惊鸿低着头,抬眼看高座之上的神族之人,心中早已波涛汹涌,欢呼雀跃,连是眼角的笑,都弯得如勾月了。
“既然重小姐如此识大体,那我便不再多说了。”那兰的笑渐变严肃,“自我主京创世以来,从未有过先例外来妖族任职,故此我会先给你安排一段时间试用,之后去留与否,再做定夺,重小姐觉得如何?”
“……惊鸿别无他话,任凭主母安排。”重惊鸿心头的气焰顿时消了一点,低眉顺眼的行礼叩谢。
“高兴归高兴,知道了这等考验还能虚心接受,看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那兰欣慰笑道,“看见这样的你,倒是想起了以前的许多旧事,看样子,你来主京,必然不是贪恋这里的荣华,而是另有雄心,是吗?”
“承蒙主母青眼有加,惊鸿不胜荣幸。”重惊鸿又抬眼,含情脉脉的看向那兰,“惊鸿小时,家中本是团圆美满,可自我出国读书后,母亲不幸被反动分子乱枪打死,直中要害不治而亡,至此以后,父亲走火入魔,一心癫狂痴迷于不择手段的扩大家族势力,兄长因此与他一言不合离家在外,行于黑道钱财行业,可我明白,这条路不好,于是我想着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能够保住父兄,就已知足了。”
“果然是个苦命孩子。”那兰诺有所思的咬唇,良久叹气,“真是希望你受了这么多糟心的苦,在此番主京能有个好结果,如此,也是两全其美了。”
“主母仁慈心善,惊鸿感激不尽!”她说完,赶忙下跪大拜三下。
“但你要记得,求人不如求己。”那兰苦口婆心的又这样提醒她,“尤其在这主京,多是些趾高气昂,欺上瞒下的,都不好相与,你得千万谨慎些。”
“主母今日所言,惊鸿铭记在心!”她刚刚跪得有些喘气,起身回话时气喘吁吁,“谢主隆恩!”
“那好,我还有要事要处理,让嬷嬷带你去司衣局看看,给你安排住处吧。”那兰说话间,已从座位上站起,“退下吧。”
“恭送主母!”她又是不紧不慢的一记大礼。
“还请重姑娘随我来。”随后那本在门外守着的嬷嬷走进来,口吻照旧。
“呼,这个鹤容世,又把一个可怜孩子当成他一时情急的木塞子使,想来一定是久卿出了事,身边急需刃衣帮衬吧。”她漫步行于长廊之中,漫风作陪,吹过她衣间时,弱柳扶风,“可她的秉性,倒是有一半像极了久卿,而且刚刚的神情,又是与当初来到云苏时候的鹤容世,又这般的相似。”
“主母该是操劳过度,疑神疑鬼了,这世上苦命人本都一个样,谁又能比谁更甚,谁又能像谁呢?”一双紫眸掠过万物,少司命凑巧迎面而来,“世间命运或许能一样,但一个人的秉性难移,各具不同,才会有千万种结果,是活该,还是可恨,是可叹,还是遗憾,都是他们的造化。”
“少司命大人,您怎么不在屋内待着,既是跑出来了,还不戴上眼镜?今日的日头可晒得很啊。”那兰瞧之一笑,先是打了个趣,“您特此前来,是又见到了什么卦象吗?”
“卦象算不上,只不过这外来的重惊鸿,她本不应该属于这里。”少司命眼神涣散的看向那兰这处,她的眼睛老,但半点不妨碍占卜卦象,“你们既然搬来了云苏的宫殿,就应该遵循云苏国的祖训,除却中宫之主准许以外,不得擅留外人。”
“可是刃衣她,亲口得到了主神的准许,才会举荐这重惊鸿,暂时代她的位置的。”那兰不由得深思熟虑,“难不成,是弄巧成拙了吗?”
“惊鸿与鹤相对,两者相见,会应召祸水东引的古语,过满则亏,届时两败俱伤,伤的都只会是她们身边的,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惊鸿转瞬即逝,唯鹤可现其于世间,方可转危为安,但若是因小失大,便是大凶之兆了。”少司命又一语,随后就缓缓行了别礼,“微臣言尽于此,先行告退了。”
“……少司命大人慢走。”那兰正思量着,后知后觉想再问什么,但听少司命要走,也不好多留了。
“惊鸿与鹤相对……相生相克,不好,快去准备一下,我要休书一封,告诉阿辞,告诉在尚海的所有人,主神他们不能再回来了!”她参透其理,惊慌失措的拉着身旁理事侍女的手,“至少这段时间,他们只能待在尚海了。”
“主母莫慌,现在还为时尚早,奴婢这就去备笔墨纸砚来!”身旁人也谨小慎微,稳如泰山的安抚她。
“砰!”这时候的动静极大,闸门重重的关上了。
“噢,这门太老了。”林经理不由得一嘟囔,“还请白小姐在这稍等,我去处理一下。”
“有劳林经理了。”白久面上如此,可在和他转身不对着面后,连忙捂住了口鼻。
这里头源源不断的铁锈味,压根和眼前的正常桌椅陈设大相径庭!
“吱嘎…”带着托拉在地的重重摩擦,白久下意识的双腿一凉!
雨师赋给勒的旧伤之感再度复发,可低头看去,直让她遍体生寒!
“啊!”随即,尖叫一马平川奔流四方而出,待着整个在阳光下黑洞阴沉的百乐门,齐齐一振!
引蛇出洞,卧薪尝胆,草木皆兵,三千越甲可吞吴,以鹬蚌相争为媒,渔翁愿者上钩得利,得其真相迫在眉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