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久不过是妾身之室,昨日已是自行完成了拜宗堂之礼,所以这剩下的,妾身希望也能够一切从简。”她抬眸看他,双目盛满胆怯,“不知主神可好?”
“也难怪,殿下当初能有摔了一地的绫罗绸缎的心气。”鹤容世竟自笑起来,无奈之色的摇了摇头,“好,我这就回去命人散了些贵重,你可安心?”
“白久,谢过主神。”她得了逞,再怎样倦意都笑得安然。
“殿下现在就好生休息几日,切勿再去四处走动了。”鹤容世醉了又醒,尽收眼底的扶起她,着实是觉得她沉重了不少,肚子更是圆润有了形,“我还有政事要处理,不多久留了。”
“哦对了,还有……”鹤容世又乍的想起了什么事,惊得她目瞪口呆,“你就不说说,自己人微言轻,是这宫闱风气是哪的不好啊?”
“这……妾身不得干政,眼下风气也自然由主神破解,再怎样遇到的也是不入流的小事罢了。”白久神色悠然对他巧然一笑,多有欣慰之意,“病之广泛,本为根治,擒贼先擒王,眼下这以下犯上的景象,相信不过是暂时而已。”
“殿下此话怎讲?”鹤容世来了兴趣,转身又走回了她床榻边坐下。
白久对此举也稍作留意,双目有过一瞬注目,顷刻即逝,满不在乎的侃侃而谈:“就好比司衣局,我机缘巧合认识的玉千,她就是出生富贵之家的根基低下的仙族,可见得这钱财之患谋财害命,已经深入骨髓的带入了中州,这次及时在太庙救下了我,可见她心眼不坏。”
“浑水摸鱼,从来都不可以一看百,这些人若是真能有这样的乖顺,我也不用受他们的这些造势所困,得一一摆平教化,浪费时间。”鹤容世不由得嗤之以鼻,“都是一些不省心的。”
“可我见您之前游手好闲的,还以为是这世间已经变得与您一般的散漫美好了。”白久在旁张嘴就是拿起针来扎着了穴位,鹤容世措不及防的又拉住了她的手,她低头羞怯的左右到处看,“您这是又要做什么?”
“别动。”鹤容世正色的看她,挨近的盯了一会,白久不禁与他四目相对,忽而轻笑几声,“殿下果然诚不欺我。”
“主神说笑了,我怎敢诓骗您呢?”白久哭笑不得的微咧着嘴,该是憨厚的样子,却全然败在了一双勾笑着的眼睛,眼眸晦暗不明,光华不进,只是笑了个框架,见不得点睛有神。
日照窸窣间与垂下床帘流淌潺潺潋滟,她眉宇有远山勾勒一弧,银发众星拱月衬皎白肤,集天地之气,她滋养得越发清透如从前,仅除她额间空无一物,总觉欠缺。
“多谢殿下进言,我得前去处理要务了,日久天长,殿下定要听话,若是真想找我,坐着轿撵过来报名传唤就好。”鹤容世摸着她的,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我走了,殿下不用顾忌,再睡会吧。”
“恭送主神。”白久耍起了嘴皮子功夫,躺下盖好了被子,翻了个身奉命行事。
“奴婢恭送主神。”蕊儿从来不敢吱声,低着头规矩的行了拜别大礼。
鹤容世不再说话扰她了,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娇小纤细的身躯,广袖不甩的熟练慢步离去。
“走了吗?”白久后脚就坐了起来,往外探看,“他走了吗?蕊儿?”
“白姑娘,您都是要做娘娘的人了,怎能总盼着自己的夫君走的?”蕊儿喜出望外的同她玩笑,“依照奴婢来看,您对主神可真的太无情了。”
“我现在本就对他没什么情谊,但他对我不错,我也不好驳了,更不想骗他,索性陪在他身边互相依存,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白久坐到了梳妆台前,抚摸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我这醒了,就睡不着了,帮我梳个头,我们出去坐坐晒个太阳吧,这以婵宫可有什么书?给我拿几本,再捎上些茶叶和茶具。”
“白姑娘说的这些,都是寻常的书香小物件,奴婢定会为您一件不落的布置好的。”蕊儿边给她梳头,一会就簪上了少许步摇,因是见白久握着手里的琼玉发簪发呆,“不过您不能喝这些过凉性的茶了,奴婢早就给您泡好了枸杞红枣,等会您就当个消遣吧。”
“倒是险些忘了,它还不能喝得这么凉。”白久收好了发簪,摸了摸肚子,时不时的笑笑,“扶我起来吧。”
“是。”蕊儿给她系好了披风,搀扶着她还没走几步。
“白姑娘在吗?”外头宏亮的呼声响起,“我们西部特使雨师赋特来求见!”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白久诧异,鹤容世这才前脚刚走,雨师赋怎会如此有胆过来找她?
“白姑娘,要不要奴婢替您出去回绝了?”蕊儿看得出她皱眉疑虑,想着出去回话了。
“不用了,他都敢来以婵宫,我又有何不敢见他?”白久拦住了她的去势,缓平了脸色,“我们走吧。”
“好,白姑娘当心脚下。”蕊儿只好奉命而行,轻手轻脚的低头搀扶。
“贱婢,还不给我跪下!”刃衣拿过地牢挂墙上的刑鞭,一甩过去就往重惊鸿的双腿上来一重击。
“啊!”她吃痛叫喊,跪倒在地,双臂被铁链拴得齐齐脱臼,动不起来。
“若你肯说出此等邪术是从何而来,我现在就能将你放回尚海城。”刃衣悔不当初,怎会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让重惊鸿有了这可趁之机,引狼入室。
“刃衣大人,引灵的术法如此简单,有心之人都能习得,我不过是跟太庙里面的列位帝王说了实话,白久姑娘上位手段之龌蹉,入了中宫也是个贵妃妾室。”重惊鸿边咳嗽,奄奄一息却口气得逞,“她来历不明,出身低贱,竟还想擅自祭拜宗祠,谁给她这样的脸……”
“还有啊,我真的不懂大人您对妖后的主仆情谊,难不成长得有几分相似,就能是您的那位公主了吗?”重惊鸿冷嘲热讽,还有十足的傲气,从未减半分。
“哪来这么多手下留情的废话,将她的双手砍了,连带她之前所经手的物件烧成灰,洋洋洒洒,岂不更好?”鹤容世从后走来,字字珠玑的压得重惊鸿不再敢嚣张得意的垂下了头。
“奴婢拜见主神。”刃衣转身跪下抱拳行礼,“此地血腥,这点小事怎么劳您亲自过来?”
“殿下她,可是过问过此人的死活?”鹤容世直走到了旁边的桌案坐下,闲散的托腮,漫不经心的盯着昏迷不醒的重惊鸿,知道刃衣并未下重手,深思熟虑。
“奴婢自知办事不利,不敢面见公主,自然并未得殿下过问口谕。”刃衣还是跪着,只是不抱拳了,双手紧抓着衣襟。
“你倒是随了她的性子,肆意妄为。”鹤容世这回倒是没有跟刃衣置气,似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退下吧,换下这些行头,弄得干净些,回到她身边去。”
“那这重惊鸿……”刃衣还是不肯放过,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等肖小货色,不消片刻就能让她有个交代的逐出中州,送回到她那混黑道的兄长身边,也算是仁至义尽。”鹤容世破天荒的耐心见长,对刃衣甩了甩手。
“那奴婢告退。”刃衣这才站了起来,规矩的行了后退礼,消失在了监狱出口的拐角处。
“雨师校尉,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白久从以婵宫主寝走出,见他已是在自己外园的凳子上坐着,差几步停下,给他打了个招呼。
“见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是吗?”雨师赋神态一改从前,清醒爽利了许多,一边手臂靠在桌子上,见着宫人们摆好了茶具糕点晃了晃手腕,“赶快过来坐着吧。”
“雨师校尉找我,是有什么话,什么事要说吗?”白久从容坐下,倒好了两杯茶,深浅齐齐一样,“与你而言故人重逢,我虽已经将你忘的一干二净,但好在我还记得你与我有着杀亲之仇,怎样都算是有关系的,所以想说什么,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你这张嘴,还是未变过。”雨师赋道不明的滋味,五味杂陈,低头看茶,清明映他,“我回去想了想,你说的的确没错,我不能就此装傻充愣的将错就错下去了。”
“哦?雨师校尉能够悟透,乃是全凭自己,若是没有心,再怎样劝导都是冥顽不灵的。”白久不吃信他这套悔过,全因他犯过的错,多之又多,重之又重,再也无法挽回。
“我明白,你心里还在记恨,我也同你一样没有母亲,父亲也因此消失在了平行宇宙里,我现在最多得到的,也就只有活着了。”雨师赋语重心长的老来谈资,“其实我们直接,一直都很公平。”
“只要我们活在这世上,就会有还不清的账,雨师赋,你若是现在来跟我叙旧,未免也太分不清是非了些。”白久睁眼未曾看过他一眼,一口一口浅尝着不太合胃口的茶。
“可是久卿,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兄弟姐妹了。”雨师赋猛然间站起,握住了她心不在焉的手,“趁现在赶紧跟我离开这里,这皇宫有着历代王室的死气,太庙之后,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你,你只要待在这,就算是鹤容世,怎样都逃不掉的!”
于世不容,生死迷惘,得此一遭,为偿所愿。
死咒之尚存于活人之身,命运多舛之寻求破解,一失足成千古恨,棋一入无可悔之机。
晚上好!深夜放毒已经送上!今天这么冷,大家早点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