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乖乖拔出木塞,将丹瓶放到吴礼丰的鼻底。后者用力一吸,整个人差点没往后倒去。
穆元玺嗤之以鼻:“闻不出来也没事,反正我们对你不抱任何期许。”
怎料吴礼丰一边咳嗽,一边推开小厮,面露痛苦地说道:“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丹药。”
“你知道?”罗雀喜出望外地追问道,“快说说,温闲把什么线索留在这里。”
吴礼丰缓缓顺气,调整着自己不规律的呼吸:“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里面原先装的,应该就是兽丹无疑。”
“兽丹?”穆元玺稍有些意外地挺直脊背,“我们不是没有猜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兽丹在市面上从未流通,连我都无法完全肯定,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吴礼丰舔舐着干裂的嘴唇,笑道:“兽丹的药引举世无双,寻常人又如何制作得出来?”
“它用的是什么药引?”元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吴礼丰不露痕迹地别过头去,脚步虚浮地走向木椅:“兽丹所用之引,乃是在兽血下侥幸存活的人类。取其心尖一滴精血,一血一药,数量自然少得可怜。”
元萍眉头微蹙,活人为引,这可是现在明令禁止的邪术。看来吴礼丰从小九的毒血中苟活下来,也没有改变他坎坷艰辛的命运。
罗雀心思聪颖,很快联想到了什么:“那岂不是说……”
“没错,”吴礼丰瘫倒在木椅上,嘴角挂着凄苦的笑:“每一颗兽丹,都是用我的一滴精血所制。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会认不出瓶子里的丹药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所以沉儿此前所中之毒,便是出自于你的手笔?”一个暗藏杀意的声音蓦地响起。
穆元玺等人回头张望,原来是段勇行至厅前,将吴礼丰与兽丹的渊源尽数听去。他的想法很简单,段沉在灵测前就遭人算计,祸根深埋,每一个与兽毒有关的人,都有着脱不开的联系。一想到连孩童都不肯放过,段勇顿时怒火中烧,满脸阴翳。
吴礼丰刚想转头,就感觉到一阵凛冽的拳风扑面而来。
一个时辰前。
元启结束了与段勇的通讯,将后土令牌握在手中。
这是一处阴暗的石室,空间狭小局促,令人倍感憋屈。偶有一阵暖风,自面前的石穴涌出,烘烤着元启已然见汗的面庞。石穴之后是一方石台,被工整地切开,中间挖出一块,恰好是后土令牌的形状。
元启抿了抿嘴,轻手轻脚地将令牌置于凹槽。耳畔传来机括的运作声音,有什么东西落向地底深处,回声飘忽不定,却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某一刻,元启整个人突然飞了起来,衣袖无风自鼓,表情看上去木讷而僵硬。
他的意识脱离肉体,感知仿佛浸入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虽然明知这是幻术,元启依旧不能自持。因为他的灵基是幻境之龙,所以更能体会到构建出这片星空的不易。苍穹无尽,星辰自转,十二颗球体兀自闪耀,依照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运行。伸出双手,不远处的红色火球散发着永恒的光明,球面火焰奔涌,时不时地爆发出激烈的碰撞。光是远远看着,心底就升出无限的恐惧。
一个浑厚而古老的声音直击他的脑海深处:“元室子弟,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元启朝着虚空跪拜,收敛起所有的放荡不羁:“弟子元启,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指点迷津。”说着,他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而后保持着跪坐之姿,等待对方的回应。
对方没有马上作答,似乎在推演着什么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幽幽的声音再次荡漾开来:“此子命有一劫,尔等欲奉其为王,必不可过分循规蹈矩。若能安然渡劫,此后将扶摇直上,脱离鱼池;若是折损于此,我便为他留上一线生机,待得日后阴阳轮转,也好涅槃重生,再战一次。”
元启听得心潮澎湃,悄悄将谶言记在心底:“敢问前辈,弟子们可否成为他的助力?”
“汝辈只需仅记,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顺应天命,方有守得云开之时。”
顺应天命……元启暗自苦笑,这不就是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做吗?
“弟子谨遵前辈指示。”
光芒流转,当元启重新回到石室时,莫名产生一股物是人非的冲动。他的目光落向石台,只见后土令牌失去了先前的光泽,暖风抚过,竟是散作一捧飞灰,逸散在自己眼前。
“唉,又少了一次机会。”他老气横秋地感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