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将近十二点才清场,即便是深更半夜,名流所在的地方仍然流光溢彩,不过是一种油脂的光彩。
池霖头上歪歪戴着沉甸甸的王冠,分量极重,但大小不过巴掌大,镶满碎钻,中间一颗淡蓝色硕大彩钻像一泊沉静的湖水,缀在王冠形状的银河里。
池霖的茶色头发颜色柔和,不像五官美艳得极具攻击性,是种极其衬托绚丽珠宝的底色,李炽花了一笔让所有名流都为之咂舌的巨款买下这顶王冠,不论实际的成本,其中蕴含的历史意义才是有市无价,传言是国外某个贵族大公因为落魄,无奈让家中几样珍宝流落到黑市,其他宝贝几经周转全进了博物馆,只有这顶王冠过了几手,最终远渡重洋,成了拍卖会的舶来品。
如果不是珠宝发家的黄家有些不为人知的渠道,人脉也蛛网密布,它如今都不会出现在池霖头顶上。
池霖倚着大哥嘻嘻哈哈离开会场,头顶的王冠散发出比待在展台更绚丽的光彩,李炽在池霖背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虽然他才是重金买下它的主人,可这般看上去,王冠似乎是费尽千辛万苦跑到池霖头上,李炽也不过是王冠为了接近池霖的工具人。
骆瑜撞撞李炽的肩膀,露出一种戏谑的表情:“营销号已经给你取了个新绰号,两亿哥,你对于给他花这么多钱只换来一个土鳖绰号有什么感想?”
李炽揣着兜,两亿哥表情倒是风轻云淡,池霖对他昂贵的礼物根本不放在心上,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子爷,这种事也就只有池霖干得出来,名媛表面上都是一群大同小异的插花艺术,一起对着池霖礼貌微笑,但心底里难免对池霖这种异类非常排斥。
至于被李炽抢走风头的公子少爷,自然都在幸灾乐祸。
时间逼近凌晨一点,李炽现在有意要取悦池霖的家人,所以非常会察言观色,池玉勋刚刚替池霖对他说了些场面话,手指一直紧紧拽着池霖的手腕,将池霖挡在身后,生怕他企图用礼物的分量绑架走池霖。
李炽并不意外自己在大舅子心里没有一点信任感,防他简直像防着豺狼虎豹。
谁让他确实是豺狼虎豹,池霖走路这么别扭,不就是他干出的好事。
李炽乖乖呆在池玉勋的警戒线之外,他这一步棋走得非常急险,后面必须保持耐心,一点一点和池家磨合,讨老婆和做生意一样,需要张弛有度。
李炽跟骆瑜倚在酒店角落,点着烟吞云吐雾,李炽眼睛盯着池霖离开的方向,那顶小王冠终于回到自己挑选的主人头上,每颗宝石都在绽放异彩,像落在池霖头上的星辰。
现在李炽是打心眼觉得这钱花得很值,和阴谋手段无关了,他单纯喜欢看池霖戴着它,够漂亮,没有人比池霖更适合。
骆语问他:“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不愿意理我,我又很忙,所以简单粗暴一点。”
“……什么意思。”
“抽空去操他,他就欠操,万一怀上了,我也不用费这些事。”
骆瑜差点把纸烟咬断。
他不可置信地瞅着李炽,很难相信李炽嘴里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李炽平时性格并不是这样。
但是转念一想,话糙理不糙,他在李炽眼里看出蓬勃的野心,像烈火一样燃烧着,整个人比任何时候都要生机勃勃,确实是李炽本人不假,池霖没有改变他什么,而是让他更加回归本性。
“骆瑜,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讨厌他么。”
骆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讨厌也是会形成习惯的,但习惯并不代表着真相。
李炽很有先见之明,提醒他:“离他远一点,他很会玩弄人心,你上了他的套我会揍你的。”
骆瑜撇撇嘴,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散开悠长的两道:“他现在看起来确实不怎么烦人了,但讨厌还是很讨厌,不过很有趣。”
李炽没有生气,盯着骆瑜,眼神里有种“我就知道”的意思,再次提醒骆瑜一遍:“离他远点。”
“知道了。”
池霖倚着车窗,池玉勋和大嫂坐在前座,池玉勋看起来有些急躁,匆忙发动引擎,一脚油门开走了,今晚他才知道多少人打池霖的主意,更别说被李炽甩钱施压,池玉勋这是十万火急带着池霖打道回府,像虎口逃生一样。
池玉勋念叨着:“你明天就把王冠还给他,这不是钱的事,你收他的礼,不管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别人都会觉得你和他有关系,你现在也不像想要和他有关系。”
池霖顶着自己的小王冠,因为发丝顺滑,王冠又滑跑一点,把这种王权贵气的东西戴出了风月的感觉。
“不还,他送给我了,死了我也要带进坟墓里。”
王冠上的珠宝听到此言,好似齐齐闪烁了一下,像一群兴奋的眼睛。
池玉勋没好气地呸一声:“什么死不死的,平时也没见你爱买这种东西,你喜欢我给你买新的,就算找不到跟这个一样好的,我们可以靠数量取胜,买七个八个,你天天换着戴行不行?明天还给他。”
楚桐终于坐不住了,池玉勋虽然对她有求必应,但是何时像宠池霖这样乱来过:“阿勋,别把池霖宠坏了,哪有这样乱花钱的?”
池玉勋不以为然:“花得开心就不算乱花钱。”
他的注意力立刻回到池霖身上,不死心地劝他:“听你哥的,明天还给他,天下最昂贵的就是免费的东西,你收他礼物,以后难道不用还他的人情吗?”
池霖隔着车窗看着许钊,有辆车开过来,许钊正伏下身对着车窗里说些什么,眼看冷着脸在训斥驾驶座里的人,最后车一下窜走,不欢而散了。
池霖虽然看不清车里的人,但是他认识这辆车,是许世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