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是包厢里唯一一个知道池霖身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见识过池霖本性的男人,他僵立着,也不知要走还是不走,池霖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黎舟清楚他是来拿他们的痛苦找乐子的。
宴诗岚的危机意识却有些偏离重心,居然无视了池霖这个万恶之源,在池霖背后张望着,生怕看见那个凶兽似的纨绔。
包厢门合上,隔断了宴诗岚的目光,没看到骆瑜大驾光临,宴诗岚大松了口气,池霖慢悠悠地晃到他身边,不怎么搭理黎舟,毕竟今天他是专程来找宴诗岚这个小丑的乐子。
池霖抢光宴诗岚的明星光环,俨然包厢的主人,睨着这个有心无胆的男人,宴诗岚默默挪着腚,坚持和池霖保持十厘米的距离。
池霖瘪嘴道:“怎么,你又对我不感兴趣了?”
宴诗岚别开脑袋,坚决否认自己在健身房对池霖犯贱的事实,倒打一耙:“我从来没招惹过你,可不可以不要死缠不放?”
这句话让身边的狐朋狗友顿时误解了池霖是宴诗岚的私生饭,宴诗岚渣过大堆人,他们见多了死缠烂打的,此时看着池霖便有些见怪不怪的意味,对池霖那点未知的忌惮全都烟消云散了。
宴诗岚的小手段果然花样百出的,防不胜防。
池霖并不否认宴诗岚的污蔑,原模原样坐着,四周的人已经开始拿池霖打趣,他的“私生饭身份”是种优点,意味着会为了接近宴诗岚不惜做出任何事,主动放弃人格和尊严,又美又蠢,把柄很多,好哄骗还不用负责,他们干什么不打他主意呢?
宴诗岚怕的只是骆瑜,既然骆瑜不在,他没必要跟池霖来软的,池霖主动跑来见他,被骆瑜知道了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别光想着用骆瑜威胁他了吧。
宴诗岚引导这些狐朋狗友放胆去捉弄池霖,冷笑着瞧他们对池霖说了大堆不知好歹的话,宴诗岚挺意外池霖很能沉住气,一声不吭,早前在健身房对他那副凶巴巴的德行,应该是仗着有骆瑜在身边吧?
宴诗岚这般记仇,又不可能报复到骆瑜头上,便退而求其次,池霖既然敢一个人跑过来,就别怪他耍阴的。
他肚子里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抬眼,却见池霖满眼都是讥讽的笑意。
宴诗岚常在投资商金主脸上见到这种眼神,早已习以为常,可他绝不接受这种表情出现在池霖脸上,池霖不过给豪门阔少操逼用的玩具,没有立足的名气和资源,现在也没有骆瑜给他撑场子,怎么敢对他扯高气扬?
宴诗岚把被池霖威胁的份儿全都报复回去,阴阳怪气:“你男朋友知道你在这陪我们么。”
池霖耸耸肩:“他不介意。”
愚蠢果然是种顽疾,宴诗岚只想找回面子,又一次错误估计了池霖本人的分量。
宴诗岚一把扯住池霖的胳膊,对着池霖低语着:“骆瑜知道你这么表里不一么?当着他的面给我摆脸色,背着他就跑来拈花惹草,啧啧,你真不怕惹他生气啊。”
黎舟脚底已经在包厢地板上生了根,想走也走不得,他安静旁观着,总算看明白,原来宴诗岚压根就不知道池霖的身份。
黎舟不打搅池霖找乐子,池霖爱捉弄人,当初还在会所抓他来玩逼良为娼的游戏,黎舟总以为会被池霖报复,可池霖的兴趣很快就转去了别人身上。
黎舟现在形销骨立,不知道自己是担心被报复呢,还是难受池霖根本就不想报复他呢?
黎舟实在看不得宴诗岚对池霖动手动脚的,无法再保持沉默,冷不丁呵斥道:“别对他动手。”
宴诗岚到底对骆瑜心存忌惮,还是松开了池霖,过分的事让塑料朋友来做就好,跟骆瑜揭开这个小婊子的真面目,他事后是要在骆瑜面前择清关系的。
宴诗岚保持理智,思忖着,没准今天真是个拉拢骆瑜的好机会,池霖这么作,他可以借骆瑜的手解决掉这个讨厌的麻烦,还能卖骆瑜一个人情,以后他只需要在骆瑜圈里当个边缘人,凤尾强过鸡头,宴诗岚回想着艺人总监见到骆瑜那副狗腿模样,心里一阵暗爽,要是他能蹭上豪门,以后公司老总也得给他话语权吧?
渣男对情场的事总是有点匪夷所思的长处,宴诗岚瞧出黎舟看着池霖的眼神不太对劲,不同于其他人的下流和轻浮,是真喜欢,池霖进包厢也跟黎舟打过招呼,张口就问黎舟家里的生意,这般熟络,两人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点不为人知的过去。
黎舟最近很好约出来,但只会自个儿坐在一角闷声喝酒,跟谁都不提自己的事,他们以为是因为星耀倒台让他受了不小的经济损失,但宴诗岚了解黎舟这种人,从小不缺钱花,事业受挫怎么可能戳中他的痛点,这下池霖露面,一切都明朗,原来黎舟的心病在池霖身上。
宴诗岚估计黎舟十有八九是被池霖甩了。
从小被捧着的人栽了跟头,摔得会比平凡人更痛,黎舟绝对放不下池霖。
宴诗岚一面幸灾乐祸地享受着别人的痛苦,一面计划着利用黎舟当挑拨离间的工具人。
宴诗岚冲黎舟笑道:“平时没见你护过谁,怎么就他碰不得?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啊……黎舟?”
黎舟别开脸不想回答,他跟池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才是最让他难受的。
宴诗岚耍的花招是歪打正着的,把黎舟彻底刺激到了,池霖披马甲玩游戏,依然不辩解,随便宴诗岚说他什么。
四周的塑料朋友起哄声更大,黎舟耳根发红,不是害臊,而是耻辱,有人恰如宴诗岚心意,喊叫出来:
“嘶——不会是前男友吧!”
黎舟蹬了一脚茶几,酒瓶踢里哐啷地翻倒,桌腿也在地面上刮蹭出刺耳的噪音,有效治住了这些嬉笑的嘴脸。
“不要乱讲话行么?”
四周的面孔惊讶了一瞬,又逐渐变为意味深长的嘲讽,黎舟反应这般剧烈,没鬼都当有鬼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池霖反倒被这出闹剧弄出了兴趣,缓缓将眼珠转向了黎舟的方向,池霖这样的万恶之源,不被他盯上才是人生幸事,可黎舟等到池霖投来的目光,他却有种得救的感觉。
宴诗岚抿着笑,开始引诱:“你们要不要单独出去谈?隔壁有茶楼,人少清净。”
黎舟冷静了很多,冷淡道:“不要乱讲话,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大家的眼神更嘲弄了,黎舟陷入了自证困境,要命的是池霖只斜眼看他的笑话,好像这些讨厌的闲话跟他无关。
黎舟虽然厌烦瞎起哄的,可被他们误解成池霖的前男友,弥补了他身上巨大的漏洞,让黎舟终于从惶恐和虚无里逐渐充实起来。
池霖有过男友么?好像进了他的陷阱的男人,至今都死心塌地地跟他纠缠着,哪来的前任现任,池霖根本就不会爱人,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黎舟不想扫池霖的兴,他已经让他生气过一次,换来的不是池霖的记恨,而是长久的漠视,黎舟受不了这种滋味了,所以这回默默当个陪衬,不戳穿池霖的马甲,又怕这些人真对池霖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毕竟藏起池家的光环,池霖只是个美人,他的外形震慑不了这些瘪三,黎舟有点庆幸自己天天跑出来喝酒,否则如何等来重逢的机会,他哑声朝池霖提议着:
“你先走吧,这里没什么可玩的。”
池霖反问他:“你要跟我一起?”
宴诗岚等着他俩通奸呢,扭头他就告诉骆瑜去,立刻煽风点火地撺掇:“你跟黎舟出去聊聊,他天天一张苦瓜脸,原来是你的原因,你都没有同情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