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俊龙如遭雷击，看着朱庭芳一手按着肩膀上的毛巾，一手握着牙刷，边走边刷，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武俊龙有心追上去问个清楚，却又……不敢。
他太了解朱庭芳这人了，鬼精鬼精的，眼睛毒着呢，他都说出这话了，那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
但是朱庭芳到底知道多少，是从昨晚到早上都知道了，还是就知道一点？别人呢，夏楷、叶蒙呢，成班长呢，他们知道么？
满腹心事的武俊龙走到那边宿舍，叶蒙和夏楷正在打扫宿舍卫生，一个扫地，一个擦床架，看到武俊龙进来，夏楷提着扫把直起身，规规矩矩地问了声好：“武班长！”
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叶蒙边擦边探头，满脸八卦地问道：“武班长……”
开口之后，他还心虚地先看了后厨一眼，然后才用抹布按着床架，从侧面一直擦到正面，“演技自然”地混到武俊龙面前，才小声问道：“武班长，昨天晚上怎么样啊？你真陪着小楼睡的啊？”
“小楼小楼，你比人家大几岁，就没大没小的？”武俊龙先板着脸教训道。
叶蒙听了，悻悻地瘪了瘪嘴角：“他肯定比我小吧，再说，我不是比他先来的么，按规矩，他也得管我叫班长呢！”
“翅膀硬了你？想当班长了这就？”武俊龙抬手作势要敲他的头。
叶蒙晃了晃头躲了一下，他对身高特别敏感，最烦的就是别人敲他的头，武俊龙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是比划了一下，没有真的敲打他。
被这么一打岔，叶蒙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什么，没想到夏楷也凑过来了，很是好奇地问道：“武班长，你们昨天怎么睡得啊？”
看夏楷眼睛里那闪闪烁烁的光，说懂吧，他那好奇和无知是真的，说不懂吧，他又分明问的别有深意。
武俊龙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前一阵向哨结合试点的授课，就是他带着大家学的，那尽量学术起来的描述，还是看得两个年轻哨兵面红耳赤的。在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别看平时叶蒙装的挺世故，夏楷也总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但一学习就露馅了，分明是俩毛头小子，连着好几天早上起来洗内裤。
别说叶蒙和夏楷了，武俊龙看着那些内容，内心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梦，只不过他比较聪明，趁着晚上先把内裤用洗衣粉泡上，就没人能闻出来味道了。
要说哨所里谁在这些事情上比较“精通”，可能也就只有朱庭芳了吧，反正当时学习那些教材的时候，他看起来挺淡定的。
武俊龙还忍不住偷偷观察过他，好像这小子那两天没有偷摸洗过内裤。
也可能是他做得比自己还隐蔽。
“咋睡，一人一床被子一床褥子，各睡各的，还能咋睡？”武俊龙板着脸，“打听这些你们就来精神了，一天天训练的时候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被武俊龙严厉训了一番，叶蒙和夏楷垂头丧尾地继续干活去了。
而在后厨那里，成英雄低沉的声音喊道：“端菜！”
“来了！”武俊龙马上答应一声，走进后厨，就见后厨台面上，摆着一个大盆，里面盛着炒得油亮喷香的面条，一根根圆细面浸润了火腿与肉丁的油脂，土豆与鸡蛋的柔软，圆葱与青椒的辛辣，香菜和葱花的清香，正是八里江哨兵们最爱的管饱扛饿涨力气的早餐。
而在这盆炒面旁边，却还放着一个白瓷大碗，里面盛着清汤细面，卧着两个鸡蛋，还切了五片卤汁牛肉盖在顶上，旁边还放了个小碗，里面放着切得细细的葱花和香菜，对半分开均匀得放在碗里。
武俊龙一看就明白，这碗面是给谁的，不禁偷瞄了成英雄一眼，心想，成班长看着对小楼不苟言笑，不太待见似的，可这心思细腻的地方，全都体现在所作所为里了。
成英雄敏锐地察觉到了，虎着脸瞪着武俊龙：“看什么呢？”
武俊龙连忙低头，端起了那一大盆面，先放进屋里，然后回身再单独端小楼的那碗清汤面。
成英雄则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大家准备点小菜，见成英雄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武俊龙心思大定，知道成班长应该是没察觉什么。
果然是朱庭芳那鬼精鬼精的臭小子在诈唬自己！
小楼洗漱完了，脸上擦得香喷喷的走到宿舍，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炒面和清汤面，还有酱黄瓜条、酸辣长豆角、咸鸭蛋、泡菜死样小菜。
“这是给我做的啊！成班长你真好！”楼听雨用手捧着碗沿，低头闻了闻面汤的香气，抬头满是星星眼地看着成英雄。
“怕你吃不惯，香菜和葱花没放，你自己往里加吧。”成英雄拿起筷子，磕了磕筷头，表情平静地宣布道，“开饭。”
其他哨兵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五个哨兵，除了“短小精悍”的叶蒙，其他各个都是人高马大，四双筷子往盆里一伸，炒面就没了一大半，等大家都夹了，成英雄才最后伸出筷子，给自己盛了炒面，低头吃了起来。
楼听雨低头先喝了一口汤，清香鲜美，竟然好像不是普通的面汤，而是用骨头特地熬的骨汤，再吃一口面条，口感劲道，清淡可口，好吃极了。
他吃饭慢，一筷子一筷子，吃了几口之后，哨兵们已经呼噜呼噜造了小半碗，看着旁边夏楷那个大海碗里迅速减少的面条，楼听雨舔了舔嘴角，看了看成英雄班长，又看了看其他哨兵碗里的面，又看了看成英雄班长。
成英雄抬起头，也看向他：“怎么了？不好吃？”
“好吃内！”楼听雨先是十分认真地充分肯定了成班长的厨艺，然后才不好意思地说，“成班长，我能尝尝炒面吗？”
“味道重，怕你吃不惯。”成英雄有点担忧，但还是看向了夏楷。
夏楷麻溜地站起身，去厨房里拿了个小碗，还特地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楼听雨夹了饱饱一筷子，放在楼听雨面前：“你尝尝，可好吃了！”
楼听雨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好吃内！”
再吃第二口，他的嘴唇就染上了油光，并且微微泛红，而楼听雨还没有察觉，吃到第三口，就开始微微往外呼气，嘴唇已经被辣红了。
“吃不惯就别吃了。”见楼听雨停住筷子，微微张着嘴，往外呼气，成英雄皱起眉。
楼听雨顿时有点委屈，舍不得放下碗筷：“可是，我觉得很好吃内……”
“那就慢点吃，给他倒杯水。”成英雄无奈，只能抬头吩咐道。
武俊龙离暖壶那边比较近，所以夏楷刚抬起屁股，他便先起身给楼听雨倒了一杯。
这一小碗面，楼听雨吃两口歇一歇，等到都吃完，嘴唇已经彻底辣红，连嘴唇边缘都泛起了薄雾似的红晕，舌头都忍不住往外吐出来了，这时候哨所的哨兵们都吃完了，他却还剩下大半碗清汤面，楼听雨羞愧地对成英雄说：“成班长，我吃不下了怎么办内……”
成英雄从楼听雨要吃炒面开始，就对楼听雨会剩饭有所预料，看着那大半碗面，他大手直接横着捞过来，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啊，成班长……”楼听雨想要阻拦，见成英雄已经吃了起来，才小声懦懦地说，“成班长，那是我碰过的内……”
成英雄低着头大口吃着面：“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