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流云宫峰后,四周都是黛绿的群山,这会儿估摸已到了未时,天边的太阳照进山间,翻滚的云浪不断将它遮住,到峰后落脚时,一路上都有在此处修炼的弟子向我打招呼,我做出答应姿态,心里冷漠一片。
哪怕是新弟子,也无人不知流云峰的大师兄是个愚钝不堪的笑话,表面待我礼数周到,却不知私底下如何看不起我,这么想着,面上便越发挂不住,冷漠地径直往前走,而顾庭雪那厮就不远不近地在我身后,时不时有弟子见我面色不虞便不敢上前,反而艳羡地看着他,热切道:“顾师兄好!”
顾庭雪这厮在外面总是人模人样,我听到他与众人一团和气地问好,便更气不打一处来。
呵。
众人众星捧月般朝他打招呼,我只觉胸中郁气未消,不由得加快了脚程,穿过松柏道,曲曲折折到了峰后的练功台,人才终于少了些。
这地界生长着上千根凤尾竹,竹常一尺,宽五寸,一年四季都生得郁郁葱葱分外碧绿,而宫后这一片练功台,素来只有掌门的弟子才能来修炼,通常也只有我三人在此地修炼。
我早想讨个清净,便加快脚程上了台地,远远地便听到剑气嘶鸣的声音。
临近了,便看到一白衣青年在竹林交错间舞剑,寒芒四射,咄咄逼人,衣袖翻飞间仿若一团雪絮上下纷飞,我正远远看着他,那人似是觉察到了,收了剑回过头来。
韩棠生的好看,不笑时矜贵得不可直视,见我后便露出冰雪消融般的微笑来,道:“谢师兄来了。”
我冷淡地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韩棠也不恼,又看我身后跟上来的顾庭雪,也叫了声师兄,看不出情绪有什么变化,我见他二人神色如常地打招呼,不屑地哼了声,只是再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好几位新来的弟子坐在我惯常练功的石桌前。
我本就心情不佳,一路上被众弟子捧着顾庭雪,更是气得在心底暗骂他,却没想到到了练功台,竟然还看到几位弟子在这儿捧韩棠这位天之骄子!正要开口,那几位新弟子倒先开口道,“谢师兄好!顾师兄好!”
我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韩棠站到我面前,垂眸看着我笑道,“师兄,这是今年新进的弟子,今日从掌门那出来偶遇,我们便一同来此修炼。”
“修炼?”我抬起眼,气得在心底骂他,整日里见他二人被如神灵般拱着还不够,到练功台这还得被迫看这一幕,我只感到妒火燃烧着内心,便板着脸道:“新进的弟子自有他们修炼的地方,难道他们不知此地只有掌门的弟子才能来吗?”
听我这么说,韩棠微微皱起眉,那几位弟子看气氛尴尬,便赶忙开口解释,“师兄们修为高深,弟子来此只为瞻仰,并无其他意思。”
“既知道其他师兄修为高深,境界不同,便更应该脚踏实地先从基础练起!”我出言讽刺,“流云峰有流云峰的规矩,刚进门的弟子不得来峰后练功台,若再僭越,我叫你们面壁思过!”
几位弟子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站在我身后的顾庭雪笑了一下,道,“练功台是峰上所有弟子都能来的地方,师兄这么说可并非掌门本意。”我皱起眉,气得要炸,回过头忍不住想要与他争辩,“顾师弟,你这话——”
“谢辞!”
突然有人怒道我的名字,我猛地回过神,所有人都面向前方行礼,我这才看到竟然是宋掌门,赶忙行礼道:“见过掌门。”
这会子心底便不由得慌乱起来,这几日叫这两个师弟折腾得厉害,让我心绪不安,今日又叫顾庭雪折辱一番,眼下正没忍住迁怒这几个新来的弟子,却没料到被宋掌门抓了正着——我又急又气,面上也变得惨白了些。
“你几人先回练功房吧。”掌门先对那几位弟子说道,几位弟子也是有眼色的,便拱手立即离开了林间。
“辞儿,我流云峰待所有弟子一视同仁,此地是云衡仙君打坐的地方,灵气充沛,气象万千,峰上所有弟子都能来此修炼心性,从无新进弟子不能来此的规矩,你如何今日苛待他人?”宋掌门说话间听不出明显情绪,我却仍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怒火,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