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纷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可犹豫间便只能索性咬着牙开口:“我想拜托你带走一个人。”
……
我在官姑娘前面找了个由头,先快步进了院中阿柒的住处,喜宝正拧着热毛巾往外走,一脸愁云惨淡的模样,见到我神色匆匆地走来,吓了一跳,“少爷,您怎么来了……”
“他——怎么样?”我一开口时差点就要咬住自己的舌尖,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喜宝犹豫着,说:“不大好,出气多进气少,还,还在发抖,像是又害病了。”
一听这话,我闭了闭眼,可事已至此全无办法,只能一跺脚就推开门往里面走,这还是自从阿柒上峰后我第一次进他的住处。
只见小小的一屋打扫的格外整洁,东西不多,当中一个小桌,后面带着床铺坐褥和引枕,我一进去先被当中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厚厚几本书籍,旁边还放着几张写了一半的纸张。
我走上前去将书卷翻过来,竟是一本厚厚的医帖,心下一惊,我再翻了几页,就见阿柒似是一面看着书,一面在纸上记录什么,我本以为他在给自己寻找治寒症的药,再仔细一瞧,被勾画出来的全是些对修仙人有益的药材记录。
似乎就是阿柒前些日子外出时,为我找寻的那些药材。
他在小纸上的记录格外认真,字体遒劲有力,明明是随意涂写,可那字竟有几分书法大家风范,若非天纵英才,便定然从良师耐心摹过,我瞧着那书法墨迹,咬着唇一页页翻过。
到末一页上时,字迹便嘈杂了些,似乎是看的倦了在打盹,界画朱丝,勾画了几个草药名字和功效后,在纸张末尾,一字一画地写着个四方角的“辞”字。
我心中一窒,只觉得再看不下去了,像是被手中的纸张烫到了一般赶忙抬手丢了,咬着唇便往前走去,一直到吊着帐幔的床边,一手抬起来,就看到里面躺着的受伤少年。
阿柒的脸色比我方才在院中见到时更差了,像是被一层寒霜冻住了一般,紧闭着的睫毛上都挂着看不见的霜雪,若不是他得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我都要以为这人已经魂归西天。
“阿柒……”我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那床上的人似是听到了,努力想要睁开眼来看我,可那具身体在缓慢地冷去,让他一皱眉,像是要从可怕的梦魇里逃出来,脸颊霎时染上病态的微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一只手聚着真气就按在他的胸口,同时赶忙从储物袋里心烦意乱地找到些续命仙药,赶紧捏着他的两腮就往嘴里送。
少年就和我第一次给他喂药一样没了吞咽的能力,我便只能将丹药含在口中,再低下头去抱着他的脑袋吻上那像冰块一样的唇,舌尖顶弄着给他送入口中,好一会儿才给他送入了咽喉。
做完这些,我又赶紧手忙脚乱地找来衣衫给他换上,本想把他身上渗着鲜血的衣服脱掉,这幅样子叫官姑娘看见我是怎么都说不清,只能想着给他打扮一番隐瞒过去。
手刚放到他的领口要脱,一抬手,就听到阿柒一声脆弱的痛呼,我一怔,定睛一下,指尖下的躯体血淋淋地和粗麻布衣粘在一起,我这么一脱,真真像是揭人伤口般疼痛。
这一下吓得我赶忙缩手退回去,六神无主地在原地团团转了几步,最终只能上前去将他上身扶起来,套着干净的外衫给他穿上,咬着牙闭着眼,自欺欺人地用干净的素色衣衫掩盖了他伤痕累累的躯体。
阿柒的唇靠在我的耳边,轻轻浅浅地呼吸,那冰霜似乎都被吹到了我的颈侧,让我浑身不住地发抖。
“我送你去药王谷,他们一定能治好你……从今以后,你要修仙也好,要当寻常人也好,都与我谢辞无关……”我颤抖着在他耳边呢喃,像是要说服他也像是要说服我自己。
忽然,身侧一直昏迷的少年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握上我的手腕,耳畔的人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一下吓得我赶忙松手,那少年骤然失去支撑,人往后倒在塌上,那只握着我手腕的手却紧得像枷锁,甚至捏得我骨骼相撞,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躺在塌上直咳嗽,虚弱得像是要将自己半条命咳出去一样,那双黝黑乖顺的眼却到底是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我,一眨不眨地望着,握着我腕子的手紧得掰都掰不开。
“谢兄?”
官姑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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