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药王谷时,才发现也不知箬桃仙童施了什么法术,竟叫此行被传送走的弟子对白虎与仙君一事忘得一干二净,人人只道是秘境突然坍塌,再之后的记忆便是个个在秘境外的谷道上苏醒。
众人在识海院里打坐调息,弟子们都心有余悸,说起秘境中遇到的漩涡大蟒,正这时,忽然有人开口道:“此行若非谢兄舍命相助,还不知要折多少人!”
我抬起头,就见那相伴而行的弟子正看着我,道:“我记得那时众人纷纷落水,全凭谢兄一人入江制服了大蟒,才救了大家的性命!”
说着,众人纷纷向我投来艳羡与倾慕的眼神,觉察到这些人准是将“宇宸兄”这号人物也给忘得一干二净,便牵起嘴角装模作样地笑了笑,也不推辞,全应承了去。
在他们看来,这秘境虽然突然坍塌,可却也不是全无收获,不少弟子在幽暗密林中都寻到不少仙草灵药,还有几位寻到了高阶灵宠,我垂首从储物袋中找到将将锻连在一起的灵剑,心底委屈的厉害。
我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得到半点好处不说,灵剑还被那仙君折断,只给我留下了一块破铜烂铁。
手中的灵剑褪去了光泽,哪怕断处被我施法拼合却早已失了魂魄,润白的手指按在那断剑处,手中微微施加灵力,再抬起时,灵剑却还没有半点起色。
深吸了一口气,我收回灵剑,事已至此,便只能回流云峰再做打算,打定了主意,从识海院里走出便直奔竹篱留与官姑娘告别。
“谢兄怎么走的这般急?”官姑娘俏丽的小脸上显出惊愕和不舍来,轻叹了一句,也不多挽留,见我整理行装要走,便从药圃和探幽阁取来珍惜灵药递给我。
“谢官姑娘!”我由衷感谢,抬起眼看她,少女依靠在门边望着我,牵起嘴角摆了摆手,到要离开时,我忽然又想起了阿柒,回过头来看她,“官姑娘,阿柒现在如何了?”
“他……他好像昏迷了,那少年神识受损,师傅说他醒来后,可能会忘记一些事。”官姑娘皱眉叹了一口气,抬起眼巴巴地望我,“谢兄,要不要去看看他?那少年昏迷时便一直喊着谢兄的名字……”
那少年本就脑子糊涂的很,前尘不知旧事的,这会儿我又想到自己拿那少年做药人的事,到底心虚的很,顿觉得他忘了我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赶忙只说些虚情假意的感谢之话推辞,说什么都不愿去看阿柒。
一回峰里,叫喜宝为我梳洗了一番,便赶忙进流云宫拜见宋掌门,那威严的男子听闻我从秘境回来,便也不曾多问,一番问话后,我在心底确定那仙君当真隐瞒了此前的所有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辞儿,若要参加试炼,眼下练功便不可再马虎了。”掌门望着我低声道,我乖乖地点点头,正准备行礼离开,就听他又说:“你身骨弱些,练功便不可伤了根基,可记住了?”
“弟子记住了。”我垂眸望着自己的手,听到掌门的话心底不由得有些酸涩,待从流云宫出来便马不停蹄地往练功台跑,这会儿天还未亮,已有不少弟子在练功台上执剑练习,见到我纷纷行礼问好。
我的灵剑损坏无光,只此刻便也没别的法子,到自己的位置抽出灵剑,又恍惚见身旁空位,想到过去多少个春秋那两位天才修士在我身旁执剑练功,此刻却不知何时才能从思过崖回来,不由得心中一乱。
过了一会儿,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执着剑一式一式地挽起剑花。
天边最后一块挂着晚霞的云彩轻轻地飘忽了一下,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夜色像滴了墨水的池塘,悄悄地伸展开来,笼罩了整个天地,练功台上遍地银霜。
冷风偶然一阵,随着身后最后一个弟子离开,我已不知将剑练了多少遍,听到身后的告退声,依旧没有停下动作,腕子痛得像要掉落一般,在心底念着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剑谱,说什么都不愿停下动作。
天色微朗,我抱着剑依靠在石凳边休憩,听到弟子们登峰之声,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应了他们的问好,重新回到练功台上执起剑来。
长空无云,天作深蓝,但见练功台上听的剑声烈烈,如嘶风骏马。
人群聚了又散,日月斗转星移。
萧萧北风垂的松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少爷——少爷——”有人在身后远远地唤我,到这会儿,我才深吸一口气收起了送出的剑,剑锋发出冰凉颤声,在身侧缓慢地停下了声息。
喜宝来到我身侧,见我肩膀微微颤抖,不由得伸手要扶,被他一碰,我发出嘶的一声,僵硬的五指松开,灵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喜宝捧着我的手一看,便要掉下眼泪来,却见雪白柔滑的掌心里早叫剑柄磨的鲜血淋漓,鲜红衬着雪白,显得格外刺眼,手指微微一缩便痛得我蹙眉呜咽起来,“少爷,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会儿才意识到我已在这练功台站了半月有余,喜宝握着我的手心疼地要从兜里翻出伤药来给我撒上,口中呜咽着好似他伤的比我还要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