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床的病人心率急速降低!”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穿透了住院部狭长的走廊,经过层层叠叠的墙壁反射,这恼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好似催促着病人耗尽生命剩下的时间,早日将这幅空壳回归到入大地的尘埃之中。
护士们紧急出动,循着应急灯的指示,她们来到了3号病房,只见床上瘦如枯槁的中年男子毫无生气,他的心率已经降低至56,旁边的心脏监视器接连不断地发出“滴滴滴”的警告,一片赤红色充斥着这面并不宽阔的屏幕。
“赶紧叫医生过来!”
一位护士立刻拿出了手机,呼叫起值班医生,可另外一名护士显然是无法继续在这危急关头等待下去,在圣·路易斯医院工作了3年的她拥有丰富的抢救经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立刻冲上前去,冒险解开了病人的衣服,双手叠加,以标准姿势开始心肺复苏的动作。
“1、2、1、2、1、2……”
交叉的手深深压入病人毫无血色的胸口,激励着胸腔下那颗勉强跳动的心脏重新复苏过来,努力将男子的生命从鬼门关内挽回回来,两个星期的卧床,早已超越了病人的身体极限,就连血管内的液体也不再顺畅流动,他干枯的手掌似乎还想握住人生的尾巴,但持续下降的心率却正在给其宣判着最后的“死刑”!
“加油!加油!挺过来!”
忙得满头大汗的护士立刻捏住了病人的嘴巴,拼了命一般地往其嘴里吹气,接着又再次在胸口按压起来,如此反复,持续下去,在场所有人都不能保证奇迹一定会出现,她们只能纷纷祈求男子的身体能撑住,抗住着一波来势汹汹的紧急病状。
终于,在度过了最为艰险的2分钟后,心脏监视器重新显示出了充满生命力的绿色,男子的心率一步步升高,逐步恢复到80的正常水平,而值班医生也急匆匆地从办公室内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天,这真够糟糕的!”
感叹着,值班医生揪了揪领口,适当缓和着急促的呼吸,接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子的信息——康明,男,42岁。回忆起这个名字,年轻的值班医生不由得揪了一把汗,因为他知道,这个叫“康明”的男人病情过于复杂,这一次状况,或许会成为日常,脑袋的肿瘤正在缓缓带走这个人最后一丝生命。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打破了下午的宁静,正在家里盘算着怎么从看守所内捞人的赵美莹坐不住了,她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从衣架上扯下一条披肩,就立刻跳上玛莎拉蒂汽车之中,随着“嘭”的关门声,汽车在轰鸣声中驶离了小镇。半个小时以后,这位美丽的异国女子神色慌张地出现在了圣·路易斯医院住院部的入口处。
“现在怎样了?”赵美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了5楼,当她迈入3号病床的时候,一位医生叫住了她,向她指了指床上正在休息的康明。
“放心,赵女士,刚刚我们已经给您先生做了心肺复苏,现在心率恢复到了正常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赵美莹依旧惊魂未定,在她并不算灿烂的生命之中,那个男人是自己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丈夫康明给了自己重新活下去的机会,把她从斐齐宾那不堪入目的泥潭之中拯救出来,现在,轮到她去全心全意拯救自己的恩人了。所以,自己最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丈夫的噩耗。
“刚刚您先生,也就是康明先生出现了急速的心率下降,情况十分危急!”医生稍微咳了咳,不慌不忙地给赵美莹介绍刚刚的情况。
“嗯……康明,你是怎么了?”回想着曾经的一幕幕,赵美莹慢慢来到了康明的身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感觉内心仿佛刀绞一般难受,说着,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丈夫的额头,发自内心地向上帝祈祷,“拜托,一定要挺过去。”
“抱歉,赵女士,”此刻,年轻的值班医生突然凑了上来,向赵美莹暗示起来,“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您谈一谈。”
“嗯。”得到指引的赵美莹立刻平稳了情绪,缓缓离开了病床,在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回了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早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康明。
“赵女士,我就直说,希望您不要介意,”医生思索着如何用能让病人家属接受的语气描述现今的情况,从医多年的他了解,并不是所有家属都能轻易接受专业上的病例描述,那些冷冰冰又可怕的术语往往会击他们最后一丝治疗的希望,让目前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现在您丈夫的情况……不太好办,这是第一次出现……心率骤降的情况。”
“我知道,”赵美莹点了点头,接着很快就把脑袋埋了下去,即使作为妻子的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可当丈夫真出现什么不测,现在的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猜测可能是脑内肿瘤压迫到了血管,导致心脏功能出现问题!如果出现心脏血液倒流,那么这种情况允许还会……接连出现,不过这也要等检查做完以后才能……”
听到这里,赵美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和恐惧了,她像被抽干灵魂一般,失神地蹲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和自己没有了关系,医生叮嘱的话语也好,路过的人投来的奇怪目光也罢,都已无法唤醒这具失神落魄的躯壳。
赵美莹,这位曾在斐齐宾夺走过两人性命的狠角色,也有属于她自己的柔情一面,曾经,她为了生存而变得心狠手辣,而今,她为了爱情放下一切,这朵娇嫩的“曼陀罗”花朵,正在经受着新一轮的风暴,寄宿在丈夫身体上的病魔,来自家族中别有用心之人的嫉妒,一切,再次考验着这位已近30岁的脆弱女子。
半个小时以后,重新平复了心情的赵美莹走入了病房,为丈夫擦了擦汗,做完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后,她才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了圣·路易斯医院。而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人影却顺着走廊溜进了3号病房,他冷峻的双眸死死盯住床上尚只有一口气的康明,接着整个人开始向床边靠近。
“命大啊,康老爷子!”一边说着,这个神秘的身影拉下了口罩,脸颊上的疤痕在他的笑容下变得更加夸张,就连脖子上的腾龙纹身也随着肌肉的运动而愈发狰狞起来,随即,这个男人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细小的针管,举起来,在床上病恹恹的康明面前晃动,“我这来自斐齐宾的……小家伙,可让你遭了不少罪!”
此刻,毫无意识的康明已然不能起身和这名男子对话了,刚刚在生死线挣扎的他已毫无意识,任由旁边的男子胡作非为。
“今天的剂量不行,让你逃过一劫,不过……下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床边男子的声音愈发低沉,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狂躁,同时左顾右盼,确认身边没有第三个人。然后,他低下头,将嘴巴凑到康明的耳边,缓缓低语着,吐露出来到康氏家族以后所有的不甘和野心:
“康老爷子,我会让你知道,你们康家的日子到头了,现在是我罗武的天下……”
……
“没有!”
“这也没有!”
B市公安局大楼的第七层,这里是大量资金交汇的地方,贪婪的热钱纷纷涌入洞窟之中,让巧取豪夺之人榨取无数上班族拼命赚来的血汗钱,而通过这非同寻常的赚钱之道,这类人最终会到达的地方,就只会是这经济侦查支队的办公室。这里,是非法集资者的末日,同时,法律会挥舞无情的裁决之鞭,打在妄图从漏洞中赚取不义之财的罪犯身上。
而此时,来自这栋楼7楼的同事却在这里忙活起来,他们并不是为了窥探资本运作的本质,也对身边数量庞大的走私洋酒兴趣乏乏,这两个人——尹松南和吴冬,却对纸箱之中保存的手机十分感兴趣,接二连三地将被证物袋包裹的电子产品拿出来,仔细翻阅着短信里面的内容。
“我说,你们在找什么呢?”两位同事的奇怪举动引起了经侦支队曹铭队长的好奇,他伸长脖子,仔细窥探着两人搜寻的物品,自己却对他们的目的一头雾水。
“看完了,”没有来得及回答曹队长的话,身旁的尹松南反倒先泄了气,失望地对着吴冬说道:“一个都没有。”
“会不会给删了?”吴冬也感到一丝诧异,回想着那一晚在果城新村的抓捕行动,他相信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他们从跑出来到被抓,顶多也就过了20分钟,期间还要躲避警察的搜捕,按理说应该……这些人不会这么快消灭证据才对。”
突然间,吴冬灵光一闪,他重新拿起手机,打开了短信之中某个特殊的区块,这里,是人们最容易忽视的地方,但正是这个模块的存在,才保留了手机内一丝不可告人的秘密——回收站。
“找到了!”霎时,吴冬兴奋地快要叫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其中一台iPhone手机的回收站内,赫然躺着一条无人问津的被删短信,“‘有警察混入,请各位立刻离开这里!’,就是这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