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微风吹拂过杂草相互摩擦,飞鸟掠过天空扇动翅膀,还有呼吸之间气息穿过肺部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清晰可闻。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伍杰屏住了呼吸,呆呆地望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吴警官,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初中语文课本上鲁迅的名言是那般贴切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同样,对面的吴冬微微抖了一下脸颊,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这个男人早已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怒不可遏了,旺盛的肾上腺素充盈着自己魁梧健壮的身体,超脱理智的情绪逐渐变得不可掌控。原来,从刚来B市公安局侦查“2.16”案件为起点,他就被伍杰以及联系他的“阿宾”戏耍着,乃至在A市的工作的时候,对方就已然掌握了自己和妻子激情的视频,以此为要挟,一步步诱导这位刑警队长滑入罪恶的深渊中。
滨海公园的裸体,视频调教的射精,还有南阳公园里禁忌的性爱,一切的一切,源头竟然就在下铺村这个狡猾的毛头小子身上,他和他背后的神秘人,一直在操控着自己,对抗警方的调查,今天却又可以惺惺作态地试图用“真相”来诱骗自己这位正直的警察,差一点,他们的诡计就得逞了,如果不是吴冬偶然间看到了伍杰的手机,还不知道要被继续欺骗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吴冬捏着手机的右手愈发使劲,关节“咯咯”作响,紧咬的牙齿让下颌的肌肉来回抽搐,面对这个沉默不语的少年,身为警察的他却必须尽力克制住熊熊燃烧的怒火,奋力往身体吸入一大口空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接着,他举起手机,压低声音,充满威严地发问起来:
“说,这个人是谁?”
“……”
音量虽不大,但字字珠玑。一番话瞬间让伍杰浑身颤抖,清醒了过来,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能保持理智和自己对话。但现在,这位少年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不仅仅出于对微信那边人的保护,更重要的是,一旦说出了那个阴暗邪恶的计划,还有吴警官种种羞耻的过往,这位警察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事已至此,所有的计划已被自己弄巧成拙,无法挽回。
面对着这无言的状况,吴冬已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瞬间,他左手的肌肉飞速弹出,手掌一把揪住伍杰的衣领,将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提到了空中,巨大的力量迫使伍杰喉咙一紧,同时双脚悬空,不停地在空中挣扎。
“我……没有耐心……再你听诡辩了,说,这个人是谁,你……还知道什么?”
“咳咳,我……叔叔……我……我说,放我下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徒劳的,当正在脑中思考怎么对付眼前情况的时候,一股出人意料的力气直接将自己提了起来,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恐惧席卷了全身,就连思考也变得困难。在挣扎过程中,这位15岁的少年不得已只能将内心所想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这才让对方将自己缓慢放下,双脚落地的时候,他才感受到安全。
“那个人是,咳咳……阿……阿宾,叫康梓宾……咳咳……”
康梓宾?一个全新的名字进入到了吴冬耳朵里面,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前了解到的康明、康廷,现在又来了一个一样姓氏的康梓宾,原来自己一直都落入了康家这一群人精心编造的陷阱里面。
“他是谁?”吴冬继续凝视着眼前毫无招架之力的少年,拿起手机,继续翻阅着这名叫“阿宾”的人的聊天记录,随着展示的对话越来越多,一幕幕惊掉下巴的内容便映照入自己的眼眸,也渐渐地让这个男人明了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欢乐天堂俱乐部’的一个……服务员……我的好朋友……”
“服务员?”
忽然,吴冬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监控视频,大厅里面那个接待过自己和尹松南的神秘服务员,在两人进入地窖以后,又从后门逃离,变成令人头疼的漏网之鱼。然而此刻,就在伍杰的这番描述中,所有的线索又再次串联起来。
“那天我们抓捕的时候,这个叫‘康梓宾’的……是不是……跑掉了?”
“是……是的……”伍杰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
“竟然就是他,”吴冬回味着这个名字,在震撼之余,同时也不禁恼怒起来。自始至终,伍杰等人就清楚他们的整个抓捕计划,并且这个少年还通过微信,与那个“康梓宾”保持着联系,忙于案件本身的自己居然忽视了这关键人物,实属是犯了一个愚蠢的大错误,“那……你还知道我的……什么事?我劝你在我想清楚之前告诉我!”
“我……我……”一时间,紧张到无所适从的伍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浓眉大眼但杀气十足的面孔,他张开的嘴巴微微哆嗦着,一字一句蹦出了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了,“阿宾把……给……你……打电话,叫你去……公园,叫你在……摄像头面……面前……那个,还有去……厕所的……事情,都……都和……和我……我……说了……”
“你……居然都……知道?”
宛如五雷轰顶,霎时吴冬感觉天旋地转,又好像所处的大地开始摇晃,将地面震出了一条东非裂谷;暴露在阳光下的难堪,让他性感的喉结顺着脖子往下轻轻一弹,一阵空白之后,大脑重新构思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奸诈狡猾的少年,但一条条聊天记录正反映着这无可争辩的事实——自己这个警察所有的淫荡模样,都已被伍杰知晓得一清二楚,他可以肆意观赏自己咬着袜子打飞机的激情画面。霎时,吴冬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局面,于是他紧张地低声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
“你还和……其他人说过……我的事……没有?”
“没,吴……吴警官,”伍杰急忙摇头,在这仅剩一丝希望中拼命保全着自己的安全,“我没有给……其他任何人……说过你的事……”
“臭小子,如果你胆敢把……这些事说出去,小心我……”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伸出来,在伍杰眼前停下,虽然他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打到自己身上,但这赤裸裸的武力威胁还是让自己浑身一抖,“走,跟我上车,回去……说清楚。”
“吴……吴警官,对……对不起!”
话毕,吴冬拽着伍杰的手,往停车方向拉过去,他要让这个狡猾的男孩儿彻底搞清楚自己的处境,送回公安局,把其所有知晓的秘密一五一十地抖露清楚。说干就干,吴冬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望着一脸恐惧的伍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如果……还有半点隐瞒,我让你好看,懂不?”
“我……我懂,我配合就是……”
伍杰无法再继续遮掩下去了,吴警官握在手里的聊天记录就是铁一般的证据,上面的微信ID是自己的,和阿宾的聊天记录也是真实的,自己没有任何狡辩的空间,一旦被扣上个包庇、隐匿证据的罪名,那么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因此,他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只能在恐惧和后悔中配合对方。
只是,伍杰最后希望阿宾不要有事,不能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将他牵连进来。
“老人家,”吴冬朝着青瓦房门口,对着伍军所站的位置喊了一声,“你孙子不太听话,我带他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好啊,麻烦村干部费心噶!”一阵夹杂低沉嗓音的回答传达到两人的耳朵内,得到了伍杰爷爷的同意后,吴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抓着伍杰就来到了汽车旁边。
“坐副驾驶去,安全带系上!”吴冬打开车门,将伍杰塞入副驾驶,转头走到另外一边,上车发动了引擎,随着“嗡”的一声轰鸣,这辆满载着神秘色彩的黑色奥迪车碾过村道的碎石,驶离了寂静古老的下铺村。
“我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