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海棠街亮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日暮时分便开始滴滴答答下个不停的缠绵细雨,升腾起一阵阵烟雾笼罩在这条灯火酒绿的街道。
汽车的尾气、酒吧门口抽烟的人吐出的烟圈,还有泥土潮湿的腥气交织出一股雨夜独有的味道。
骆云琛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就踩进了一个小水坑,他皱着眉头抬高脚走上马路牙子,不出所料裤腿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水迹。
所以这也是他格外讨厌雨天出门的原因,糟糕的天气,糟糕的情绪,一场糟糕的约会。
路边屋檐下有人流里流气的吹了声口哨,骆云琛看过去,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男人们三五成群的夹着烟聚在一起,当中不知道有谁扯着嗓子搭讪:“帅哥,一起玩玩吗?”话音未落,很快便又有同伴发出哄笑的声音。
骆云琛不带感情的扯了扯嘴角。
早几年前,他也是玩咖那一挂的,也不是没有干过找顺眼的陌生人寻点乐子的事情。
现在年岁渐长,玩性倒收了不少,他对这些蠢蠢欲动的勾引视而不见,径直朝夜雾中闪烁着“Stranger”几个荧光字体的酒吧入口走去。
扑面而来的是电子乐躁动的鼓点,轰得人心脏都嗡嗡作响,门口的人塞了一个面具到骆云琛手里,他瞥了一眼越过他走进酒吧的人也戴着类似的面具,于是入乡随俗的戴上了面具走了进去。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酒吧里却早就是人贴着人、随着狂躁的摇滚乐又蹦又跳的群魔乱舞景象,不断有人挥舞着手臂尖叫狂啸,一不留神就会踩到旁边的人嗷嗷直叫。
廉价的须后水还有汗液,混杂着劣质古龙水的味道一阵阵涌入骆云琛的鼻息,就像是某种变相的、令人作呕的猥亵。
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勉为其难的在舞池的边缘找了一个高脚椅的单人座,开始怀疑自己被那个故弄玄虚的心理医生给耍了,掏出手机拨过去果然显示无人接听的状态。
有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推销酒水,骆云琛支起一条腿离开高脚椅,刚要离场之时,只觉视线骤然一暗,头顶那些闪得人眼花缭绕的灯球都黯了下来,炸裂的摇滚乐也忽然从这方挤满了人的密闭空间里销声匿迹。
舞池里原本还在跳着贴面舞的人们自发地退到了边缘,古典乐优雅浪漫的旋律随着舞台中央缓缓升起的舞台悄然而至,一根手臂粗细的银色柱子在追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一只戴有黑色丝绸手套的手攀上了银柱,出现在舞台中央的人,戴着一只缀满了黑色羽毛的面具,面具下画了烟熏眼影的双眼扑扇出璀璨的流光,晃得人眼底只看得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瞳眸,神秘如同浩瀚无垠的星空。
他在无数道赤裸的目光下勾起一条穿有黑色过膝靴的长腿,轻而易举地随着乐曲漂浮梦幻的旋律攀到了钢管上,束在一起的长发尾端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焰火般的红色残影,刺穿了舞池边缘每一双贪婪的眼。
乐曲悠扬迟缓的节拍陡然变换成了激情四射的狂想曲,一缕缕暗紫色的烟雾从射灯四周喷涌而下,犹如一层层暧昧的薄纱落在舞台中央盘踞在钢管上的那个妖娆身影上,更多戴着面具的舞者从舞台四周涌入人群,一个个扭动着如蛇的腰肢带动看呆了的客人一起共舞。
骆云琛隔着面具若有所思地看向舞台中央,掺杂了几分探究玩味的目光遥遥对上那双洒满了闪粉的湿亮眼眸,只见后者勾起了鲜红如血的嘴唇,映衬在钢管冰冷的银光下,是赤裸裸的诱惑,明晃晃的危险。
骆云琛合上手机屏幕,有人递了一杯看不清颜色的酒水到他眼前,陌生男人的声音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传递到耳边。
“一个人?不如一起?”男人粗旷的脸孔咧开一口白牙,伸出肌肉发达的手臂隔开四周狂舞的人群,偏偏一脸含羞带怯的表情,春心萌动的看着高脚椅上就快被他搂进怀里的骆云琛。
骆云琛讶异地挑了挑眉,显然对自己这副皮囊的抢手程度毫无认知,他扫了一眼面前这个壮如狗熊的男人健壮的腰身,怕是一只手都环不过来,爱好广泛如他,也暂时还没有跟熊男滚床单的癖好。
更何况他今天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猎“艳”。
“抱歉,今天没空哦。”他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递到面前的酒杯,还来不及欣赏熊男脸上失望的表情,只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破空而来的声音,桌上的酒杯也被抽到哗啦哗啦的碎了一地。
熊男吓得后退一大步,让出了骆云琛身边的空位,而舞台上表演钢管舞的男人不知何时跳到了他们身边,手中的细皮鞭灵巧地缠上了骆云琛的颈项,微微一勾,意料之中本应拉近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因为骆云琛反手拽住了皮鞭,低哑的嗓音懒散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鞭子不是这样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