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继续说:“我本来不应该说这些,但是这些事你也经历过了,有些东西也许不应该相信,但它们确实就是这样存在的。”他顿了顿,“你,既然他们认为有这样的机缘,就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吧,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支持你的。”说完,他又冲我笑了笑。
我知道,沈老师作为多年的田野金石工作者,见识一定少不了。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他只能这么对我说。说实话,这大半个月的事情,真的让我的观念有了很大的改变。
我对沈老师说:“您放心吧,我知道您的意思。”
沈老师点点头,“行了,早点休息去吧,明天还要起早呢。”
回宿舍之后,我把这两天的事儿跟大家伙儿说了一遍,听完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放在以前,我也不会相信这些东西。
之后我躺回床上,一边回想着今天马道人教我的那些东西,一边比对着书里写的内容,慢慢地就睡着了。
所幸从那以后,一直比较平安,日子一天天地过,工地所有人都结方了,金石工作转入整理阶段。
所谓整理,无非是画图,洗陶片,整理小件儿之类的琐碎杂事,虽然没了一白天的体力劳动,但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依然会让人很累。以前到晚上回来我还能看看书,开始整理之后每天休息时间只想睡觉。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努力,书里的内容也看过了两三遍,还模仿着书里画过符纸,不过没啥机会试试有用没,因为都是一些镇邪的符纸。书里提到的各种理论虽然用当前眼光看来有些难辨真伪,但是自然万物的生长繁衍似乎确实可以用书中的“气理”来解释。
这一天,我、细竹竿儿和刚骡子仨人在一起排陶片呢,大腰子依然是去帮李若梅了,按着学堂的要求,沈老师让我们按照遗迹单位先洗干净,洗完晒干按照类型学排列出来,再一一画图以记录这里陶器的变化过程。所谓遗迹单位,举个例子,就像古人专门扔垃圾的一个垃圾坑就是一个遗迹单位,还有墓葬,水井这些,都是。
细竹竿儿因为一开始就不想这门手艺,是当年被学堂调剂来的,所以一直不是很乐意干这些活。类型学本身就是一个挺烦人的活儿,排着排着,他开始发起牢骚来:“哎你们说,排这玩意儿有啥用啊?”
我笑了一声儿,没说什么,我知道这小子又要开始发牢骚了。刚骡子人老实,不知道这么回事儿,居然给他解说起意义来。细竹竿儿听了没两句,就打断了他:“得得得,你说的这么细跟背课本儿似的,我上课已经听够了,甭说了。”刚骡子就不说了。
没过多一会儿,细竹竿儿又开始了:“你说这类型学谁第一个发明的,弄这么个玩意儿出来折腾人。”
我说:“你忘了,上课不是讲过吗,是以前那个谁来着提出来了的。”说实话这些什么名字考完试早忘了,没事儿记人名干嘛?
“嘿还说我,你小子不也记不得。”细竹竿儿挺高兴。
一边儿的刚骡子又插嘴了,跟我们背课本。
我和细竹竿儿一脸无奈地看着这可爱又老实的学霸孩子,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又干了一会儿,细竹竿儿说:“这类型学理论虽然挺好的,但就一定是对的吗,你看啊。”说着他把他自个儿遗迹里出的几个豆排在我跟前,豆是一种像老油灯的器形,豆柄长短变化明显,照理说很容易就分出早晚类型了,他接着说:“我知道,按着课上讲的是该这样排,对吧”说着把几个豆按我所想的排成一列。
我说:“对呀,你小子没白上学呀。”
他立马道:“我不是这意思,你看啊,虽然豆柄是从长变短的,越短的时间越晚,但是你想,如果是你跟我两家工厂造这东西,我看见你家造的长,我家就故意造矮一点儿,这样顾客选购的时候有个对比,哪怕根据顾客不同爱好定制长短也是行的,咱俩造出来的豆虽然时代相同但一样是有长有短呀。”
我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道理是这个道理,而且因为地区原因,材质都是基本上相同的夹砂灰陶,放过其他细节来看的话,他居然说的有些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