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心中哀叹一声,连一个清净的地方也不留给她,不过她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争吵声逐渐清晰,听清楚了声音,李明月一愣,其中一个人是聂赤,另一个声音有些苍老,粗噶刺耳,李明月非常确定这个人的声音她没有听过。
老者一直在说话,聂赤赞偶尔会僵硬地回一两句。
待二人走得更近,李明月听到苍老的声音说:“……这件事关乎您身后所有人的性命,您千万不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天下妇人何其多,待大王大业成就,还愁无美人相伴吗?”
聂赤赞没有回答,那人接着说:“自从先赞普故去,葛尔氏没有顾忌,这二十多年来我整个吐蕃全被葛尔氏家族控制,如今赞普已经被赞悉若多布架空,赞普久病不愈,危在旦夕,松芒布结王子年幼,难道大王还在犹豫吗?蒙末为您取了聂赤的名字,也是希望您能像先祖一样开创大业,难道您要辜负蒙末的遗愿?要眼睁睁看着伟大岩女的后人受到葛尔氏的摧残吗?”
那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带着哭腔,愈发刺耳难听。
后来那人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连串的吐蕃语,聂赤赞也回了几句。
李明月正在郁闷,两人又说回了长安话。
聂赤赞说:“一切遵循神父命令,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不过,”他艰难地说,“不过,不能伤害太平公主的性命。”
那人又念了一句吐蕃语,然后冷冷地说:“只要她真的是武后心头肉,有足够的作用,事成之后,自然会放过她,到时候大王想要她做赞蒙还是蒙末,都遂大王的心愿。”
聂赤赞良久不语,四周一片寂静,能听到不远处草丛里蛐蛐的叫声。
就在李明月以为两人已经走了的时候,那人又说:“我们得了突厥的传国玉玺,虽然如今让他们以为玉玺已经送给了唐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成败在此一役了”。
那人说完之后悠悠地叹了一口长气,在这寂静的园子中显得格外诡异吓人。
……
两人已经离开,李明月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消化着听到的信息,心中翻江倒海,那点纠结愧疚已经散去。
直到公鸡报晓声传来,她才发现东方已经泛白,竟然在这里坐了一夜,衣服上和头上竟然落了一层薄薄的露水,手脚冰凉。
回到屋子时,牡丹还未醒,她悄悄回到床榻上,盖上毯子过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暖了过来。
清晨,李明月被牡丹叫醒,整个都督府都已经起了,就差她一个。
李明月走出门时,纪王看着她说:“公主脸色不大好,可是昨晚没睡好?”几步外的聂赤赞闻言也看了过来。
李明月微微一笑说:“可能是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国土了,所以就没睡好。”
聂赤赞动了动嘴唇,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纪王看了看她,眼中闪过疑惑,不过却也顺着她的话说:“下一站就是鄯州,过了鄯州便离了大唐国土了……”话中却似乎另有深意。
李明月神思飞出,眼中闪烁不定,甚至夹杂着隐晦的幽光。
鄯州,可不就是个好地方吗?吐蕃和河西走廊的必经之地,鱼龙混杂,最容易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