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一个眼色。
薛绍想到刚才看到的牡丹,浑身都开始发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走上前摸到李明月的手腕,感受着指间微弱到几乎摸不到的脉搏,薛绍才松了下来,这时才发现浑身如洗过一般,出了一身汗,衣服几乎能捏出水来。
他避开李明月身上的刀抱起她,往上看了看,竟是那么高的地方,此时身处茂密的树林,只能透过头顶的树冠看到隐隐约约的日光,他才感觉到有些腿软,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便提了一口气,尽量平稳了身子,没有一丝颠簸,大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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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月只觉得身子如同被人从肩膀劈开一般痛苦,惨叫一声醒了过来,只觉得左半个身子如同火烧,动弹不得,不由闭着眼睛呻、吟出声。
旁边一人激动地叫道:“你不会轻一点吗?你是怎么做太医的……”
另一人喝道:“二郎,住口!”
又有一人说道:“这里不是嚷嚷的地方,想说话出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这刀子总不能一直留在身体里,若想拔出来,就轻不得。几位若想让公主快点醒来就莫要争吵,公主如今还未脱离危险,需要静养……”
李明月想着这几个人这么吵是谁,说话怎么文绉绉的,昨日刚拿下的项目还未开工,冰箱里的鱼可以拿出来吃了,也不知道严城记不记得今天是两人的恋爱纪念日……
她这般昏昏沉沉乱七八糟想着,也忘记了疼,不久又迷迷糊糊晕睡了过去。
脑海里如放映机般播放着乱七八糟的画面,马球、皇宫、篝火、暴雨、杀人、狼群、短刀、鲜血,一刻也不停歇,李明月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身上忽冷忽热。
她再次有意识是被苦醒的,嘴里腥苦的味道几乎让她呕出来,不由咬紧了牙关,液体顺着嘴角流到脖子里,有人急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但接着又往她嘴里灌,她紧紧闭着嘴,急得要哭出来,模模糊糊喊了一声“严城”。
旁边那人见状,也不灌她了,急急忙忙往外走边走边喊,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似乎到门口还绊了一下。
李明月在心底嘲笑这女孩真笨,那么大了还会摔跤,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周围摇摇晃晃,不过也并不颠簸,能感觉到身下是厚厚的被子,耳旁不时有人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按说是该醒了,至于为何到现在还未醒,某却也不知了,可能是公主有什么不想面对的,不愿醒来……”
李明月觉得很郁闷,不知道他们一直说的那个公主是谁,二十一世纪哪里还有公主,这又不是英国,我还王子呢!
中途还有人不时给她扇风,翻动她的身子,给她脱衣服擦身子,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想睁开眼,却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不敢睁。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有一个低醇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耳旁不停说话,她凝耳去听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李明月,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你不过是个胆小鬼,懦弱无能,牡丹已经死了,她活不过来了,她一定是护主而死的吧,可是你看你自己是怎么对她的,天气这么热,她的尸体一直放在那里,不得你的命令没人敢动,都已经发臭了,生虫了”。
“你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就只会逃避,不敢面对,你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不就能保护你身边的人了吗?”
李明月听着那人说话,突然就想起来了,想起了牡丹,想起了自己原来早就远离原来的世界,这里没有人权,生命时刻受到威胁,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想起牡丹临死前死死抱住多布玛多的腿,睁大双眼看着她,喉咙嗬嗬作响,发不出声音,嘴唇开阖,做出的口型是,“芍药”。
李明月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溢出来,顺着脸颊流到耳后,她伸出右手摸了一把,摸到一丝湿意,举到眼前,原来是眼泪。
感觉到是躺在马车里,她转了下头,便看到明崇俨正坐在一旁,脸无表情地朝向一旁,没有看她,几个月不见,丝毫未变,依然是亘古不变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