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窸窣声越发暴动时,在外围的几个黑袍人终于有些动摇了,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窜过脚边那数不尽的触感却让他们顿住,视线落在地面,彻底僵住了。
——是虫,是无数的虫。
凭借面具发出的微弱血光,可以看到数量极其恐怖的虫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爬过忠诚教徒们的脚边,攀过画着神灵身姿的墙壁。
无尽的昆虫之海中,有泛着斑斓彩光的黑色甲虫,有扭着百足身躯的节肢长虫,有行走缓慢的蛾类幼虫,根本不会混居在一起的虫被无法理解的力量牵引着,向同一个方向前行,互相碾压践踏,扑向位于洞穴中央的祭坛,蠕动着蜿蜒而上。
男人流出的鲜血,对它们来说似乎是美味的餐点,经过之处,血液被彻底吸取干净。
虫犹如吞噬一切的混沌风暴,席卷而上,来到了男人躺着的台面,作为祭品的男人依然了无反应,鼻息相当虚弱,紧闭双眼,陷入深深的昏迷中,完全察觉不到致命而恐怖的食肉者,正将自己团团包围。
不过这对他来说,绝对算是相当幸福了,因为即使他醒着,他也不可能阻挡这些体积细小的杀手,铺天盖地扑向他的攻势。
几乎不到两秒,他整具身体就被密密麻麻的虫子覆盖。鲜美的血腥味完全勾起虫子们的食欲,肥胖的幼虫身体起伏,吸入男人的血液,节肢长虫数量众多的脚勾在皮肤上,尖锐的口器撕咬表皮,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甲虫四处爬走,从伤口、插着刀的后穴和男人的唇角钻入体内。
只要作为神灵使者的灵虫吃下第七具祭品,远古的神灵就会降临,赐予他们无尽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
如他们所料,某种具有压迫感的力量渐渐呈现,空气冻结得近乎停滞,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这正是他们渴望的神灵力量。全体黑袍人在神秘之力下虔诚地双手合十,恭敬地跪在地上,用心吟诵重复过无数次的祷词,祈祷着神灵在接受祭品后的恩赐。
而血红神灵,也确实回应了他们的呼唤。
如人类相若的身影逐渐在空中凝聚,头生双角,背展尖翼,与壁画中形象相似,但又有些不同的存在,向他们伸出了手,微微一挥——
嘶啦。
二十四个带着面具的头颅,在一道道血腥之柱中,整齐地滚落在地。
首领的血红面具脱落,露出颧骨突出的瘦削面孔,还清晰地带着仪式成功的雀跃,直到身首分离的一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召唤仪式确实成功了,可惜召唤之物,并非他们想象中能给他们带来美妙赏赐的神灵。
——而是一个被转世恶魔附身、早就失去自我的血红魔灵。
恶魔对这群作恶多端的贵族没有丝毫兴趣,随手就把触碰过男人的人类全部杀掉,没有丝毫怜悯。
他唯一想要的,只有躺在石台上的美丽祭品而已。
他尚未凝聚完成的躯体犹如烟雾般笼罩着祭坛,向男人伸出手,攀满祭品身躯的虫豸随着他的意志迅速散开,将那由真正的神精心雕琢的俊美容颜,展露在恶魔的赤红竖瞳中,让那只赤雾之手能触碰到泛着光辉的幼嫩肌肤。
而本应昏死过去的男人,感受到恶魔的接触后,眼睫颤抖,仿佛被唤醒般缓缓睁开双眼。
在血腥雾气中,蔚蓝眼眸依然清澈如晶,不受一丝污染。
“早安,天使大人。”
恶魔轻笑,指尖拨开了略显凌乱的银丝,俯下身,虔诚地在天使眉间留下一吻。
天使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恶魔温柔的吻,而是因为对方另一只手,正在随意地挑弄那把插入他后穴的短刀。他默默忍受内脏撕裂的痛苦,双目半闭,柔软的红唇无声张合,直至全身泛着的光芒渐渐退却,将这位饱受惊吓和痛苦的人类灵魂送入轮后,才直视面前熟悉而陌生的人形赤雾,在被凝聚完成的唇吻住前轻声回应。
“.......早安,伊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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