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吐出口的血瞬间被高温火焰蒸发，佐莱紧咬牙关，勉力射出烈焰，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往旁边挪动，避开了瞄准他颈侧的致命攻击。
但紧接而来的攻击就没办法闪躲了。伴随着阵阵裂空声，恶魔本就暗淡的火焰猛然摇晃，露出烈焰下早已千疮百孔的皮肤，手臂在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被齐根撕下，溅出一地暗红的鲜血与焦灰。
剧痛和大量失血让佐莱眼前发黑，动作越发缓慢，面对紧随而来的尖刺长鞭，这次他甚至连凝聚火焰的机会都没有，便再一次被狠狠击飞。
冰冷的杀意随着长鞭，一遍一遍地追击而来。
当他尝试在用肉芽交缠成的半截左臂撑住上身，双腿已经被锋利的金属无情割裂，从膝盖处完全破碎；右手抬起想要筑起烈焰之幕抵挡，但左半边身体的火焰已经暗淡，如毒蛇般的鞭尾悄然而至，摧枯拉朽地剖开腹侧，勾扯出破裂的内脏。
早就减弱的黑暗魔力根本抵挡不住如此可怕的攻势，不过片刻，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恶魔已经倒在血泊中。
不知道被打断多少次的四肢以扭曲的姿势微微颤抖，拼命想要动起来却不听使唤，本应覆盖全身的幽绿烈焰暗淡得几乎看不清，被光明充斥的视野忽明忽暗，模糊得看不清远处的神殿，只能勉强看到那双与往昔无异的无暇赤足落到地面，伴随着鞭子刮过石板的刺耳噪音，踏过他被长鞭撕裂而出的血，来到他面前。
只需最后一击，魔力耗尽的恶魔就会彻底倒下，死在那被光辉包围的致命武器中。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拖曳的鞭子没有立刻夺取敌人的性命，那步伐也并不像刚才那样激进而果断，而仿佛从无尽远处踏来，如此缓慢，如此轻柔，犹如对渎神者最后的怜悯。
“这就是最后的.....怜悯啊。”
已经无力逃脱的佐莱无声地呢喃着，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天使，被鲜血染红的嘴角却笑了起来。
自他察觉到自己对怜悯不一样的情感后，他就一直想让这个过度温顺内敛的天使主动地迎向他，为此他想了无数办法，换了数不尽的环境和职业，只可惜怜悯的性格实在顽固至极，无论被他命令做什么都毫无怨言，但也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既不会堕落也不会伤害他人，能偶尔提出点小小的请求已经是极限，更别说是主动做什么了。
某种程度上，他的愿望确实实现了。
只是实现的一刻，他已经濒临死亡，肉体近乎溃散，而怜悯也失去了那微弱的自我，成为神明纯粹的光明傀儡.......
那就这样吧。
佐莱想。
在天使的最终攻击来临之前，原本瘫软在血泊中的焦黑肉体突然动了。
透支生命力而涌出的黑暗魔力控制着恶魔的身体扭动，如同被提线拖着的人偶般摇摇晃晃地站起，以被斩断左手作为代价脱离天使武器的攻击范围，破败项颈无力支撑的头部低垂，看不清表情，只见滚滚浓焰在这道异常的黑暗魔力控制下扭曲成型，升指空中，转眼间化为铺天盖地的烈火箭矢，尾部轰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让这些箭矢脱弦而出，全数锁定面前站在光明中的纤细身影，狠狠下击。
“......”
怜悯漠然地看着恐怖的漫天焰箭，没有后退，只是身躯微弯，指尖交叉合十，高高展开的羽翼散发出夺目光辉，如灵蛇般细长的金属鞭化为六根，迅速交织成网，紧密地挡住黑暗魔力凝聚而成的幽绿箭矢，两股力量冲击得星火四溅，金属鞭之间流转的光明力量越发强盛，快速地净化这些来自黑暗者的污秽。
这不过是濒死敌人最后的顽抗，仅仅是凝聚出一瞬间如此巨大魔力流已经将恶魔灵魂抽空，只要挡下这一击，强弩之末的恶魔就会自然消亡。
但天使不知道，这样浩荡的声势不过是为了掩盖恶魔自身的行动。
那道随时会倒下的肉体悄然在火花中前行，干枯的生命力让佐莱几乎气息全无，等漫天的火焰箭矢被驱散一部分，他本体出现在天使视野中的瞬间，原本如同丧尸般迟钝的身躯猛然往前一跃，同时将皮肉作薪，全身转眼间被不分敌我、燃尽一切的恐怖烈焰包裹，化为一道转瞬即逝的猛烈火炮，直直撞向还在本能地以金属网防守箭矢的大天使。
如同当初那一刻，佐莱一往无前地向怜悯伸出的手。
缠满地狱之火的指尖高高抬起，要摧毁那高傲的光明，将那无垢的纯净者扯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