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空间动荡的同时,外界的现实也出现异变。
涌出的猩红丝线侵入天使肉体后,由恶魔躯体组成的肉块突兀地开始融化,化为过于浓稠的血浆,顺着那些奇异的丝线涌向天使,但这次并不是覆盖而上,而是有目的地向天使的心脏处蜿蜒聚集,交缠,渗入衣袍之内,转眼间已经在天使左胸前凝聚为一颗深红的血团,底部长出极细触角,如同植物根枝般开始在雪白肌肤内蔓延,仿若新生的血管。
而原本露出短暂情绪、还往前走了一步的天使,在被猩红捕获后瞳孔猛然收缩,紧接着便定格在这一刻,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人类还未崩溃,恐怕此刻正试图用残留的灵魂之力争夺傀儡的控制权。
神的灵魂——阿莱德耶立刻就意识到这一点,被无尽光明包裹的脸色第一次出现表情变化,变得略沉。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他对自己的傀儡技术相当自信,用来制造傀儡的人类灵魂早已被彻底碾碎,化作空白,无论眼前的黑暗者如何尝试,都不可能控制一个根本连真正自我意识都不存在的灵魂,对方也没有碾压性的实力能侵入核心,唯一能对其下命令的,只有他这个写入设定的拥有者。
就在血红丝线开始侵占天使肉体之时,他也不断地向光明核心发送指令,要求将肉体归还,同时激活核心中的“纠错”机制,这个机制可以让天使拒绝接收任何可能引起异常的外界信息,也能重置天使的思想,让他回归原本的纯粹工具。
但这次,深刻入天使灵魂的纠错机制没有再起效。
被猩红污染的肉体并未允许神明灵魂的进入,阿莱德耶尝试进入后又一次被排斥在外。
如果是其他种族的存在,此刻或许能利用力量强行抢夺,但他本就属于精神寄生体类的种族,必须寄生在肉体上才能使用元素之力,即便他早已强若这个世界的神明,在失去肉体控制权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操控力量。
这也正是他制造这些灵魂傀儡的原因,平时可用于统治这个弱小的世界,比纯机械傀儡更灵活,需要时也可以作为后备躯体,一个简单的指令就能取用,没有任何反叛的可能。
在人类眼中强大美丽的天使,对制作者阿莱德耶来说,不过是单纯的工具。
然而现在这个工具不知为何无视他的强制性命令,依然眼眸无神地伫立着,任由来自黑暗者的力量在心脏处寄生,从轮廓模糊的血团逐渐凝聚为几乎和心脏相同的器官,开始缓慢地颤抖、起伏,逐渐如同真正的内脏般搏动,本身也不断往天使胸膛内下坠,最终彻底穿过白皙的肌肤,沉进胸腔内部。
而就在由猩红凝聚而成的心脏融入体内的同时,体内外异样的赤色瞬间消失无踪,天使原本冻结的身体被解放,无力地跪倒在地,垂着头,一向柔顺而整齐的银发凌乱地披散着,遮盖了眸中的湛蓝。
【‘恩泽’,将肉体交还于我。】
阿莱德耶沉下脸,漂浮在空中的灵魂体光芒大盛,再次向跪地的傀儡发出指令,他能感觉到天使灵魂内的光明核心依然在正常运作,代表傀儡处于什么状态都能听到他的要求,不可能反抗。
“.......”
低头的天使没有回应,双手垂着,露在袍袖外的指尖在听到命令后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更大的动静。
【立即销毁自我意识,交还肉体,‘374号’!】
见傀儡毫无反应,阿莱德耶发出更严厉的指令,命令的对象,也从赐予的名称换成傀儡的系统编号。
实际上他并不愿随意销毁这种高级傀儡的灵魂意识,七大天使所用都是最纯净最善良的人类灵魂,这种近乎无垢的灵魂相当难得,即便是在使用傀儡“荣光”的肉体降临后,他也没有执行销毁指令,仅仅将意识封存起来,和其它肉体死亡的天使一样,等灵魂居所的问题解决后,从神殿废墟里取出便能重置复苏,恢复成刚被制作时的纯净状态。
但此刻竟敢与制作者争夺肉体控制权的意识“恩泽”太危险了,即便夺得这具皮肉骨后,他也不会继续保留这个不正常的意识。
“.......”
只是收到这项指令的天使,依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任自毁的命令持续传来,闭合的红唇沉默着,犹如一座静止的精致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使猛然抬起头,无声的唇激烈颤抖着,痛苦地喘息起来。
“哈啊.....不!......哈啊......”
他举起同样颤抖的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关节用力得发白,整个人往下卷缩,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刚才隐没在他体内的黑暗力量重新浮出,和天使原本的光明之力交缠、冲突,属性冲突的魔力碰撞让天使的气息变得极其紊乱,却无论哪方力量都无法占上风,只能不断地厮杀,又被强制地交融、凝聚。
也许是这种光暗的冲突使天使过于痛苦,他无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神明灵魂所在方向,银色发梢飘散开来,将被猩红污染后的面孔第一次展现在制作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