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斯，真的苏醒了。
感受环抱着自己的熟悉温度，恩泽眼中露出惊喜，只是很快就化为复杂，化为茫然。
红唇稍稍张合了几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每天的思索中，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该用怎么样的态度面对伊迪斯，但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依然没有得出答案，此刻伊迪斯真的毫无预兆地苏醒了，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手抬起，又僵硬在半空。
但这次伊迪斯只是轻轻地抱着他，没有像过去转世时那样逼迫他去面对这一切，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至不知道多久后，这份混乱缓缓平息，才轻笑着放开手臂，像当初少年时那样握住他的手，用那双已经因为灵魂粉碎而黯淡、不再如过去那样猩红的眼眸注视着他，用变得沙哑的声线，吐出带着几分笑意的话语。
“早安，恩泽大人。”
“.....早安，伊迪斯？.....”
恩泽怔怔地回应，也没有将手从对方掌心抽离，像是下意识地回应问候，结尾又透出点疑惑，看上去还相当茫然。
“真是的......就算不再是天使，你果然还是你啊。”
伊迪斯失笑着摇摇头，也许是因为无数年的愿望已经达成，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这副连力量都无法使用、残破不堪的灵魂体模样，眼中只有纯粹的喜悦。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嗯......”恩泽低下头，看着对方那只由稀薄灵魂之力交织而成、使不出力的掌心，唇微微抿起。
“但你......已经不可能真正地活着。”
“好像是呢，为了能顺利成为你的一部分，不让我的人格干扰你的自我，我可是把灵魂粉碎得很完全，本来以为会就此死去，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把它们凑成一个还勉强能活动的破烂人偶。”
伊迪斯语气轻松地说着，虽然调侃着这个状况，却看都没看自己的由灵魂残片组成的躯体，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眼前的恩泽。
如此迷恋，如此虔诚。
“只要你能获得自由，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不明白。”
听着这样话，恩泽并没有露出丝毫喜意，他抬起头，看向轻笑的灵魂残片，被对方握在掌心的指尖收紧，深藏在内心无数年的疑惑，在此刻无法抑制地吐出。
“我不明白，伊迪斯，你明知我无法重新成为那个被杀害前的人类，却依然选择牺牲了自己的未来，牺牲了自己生命，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意外的请求......”
“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因为我喜欢你，恩泽。”
“.........”
一如既往的回答。
恩泽咬着唇沉默不语，即便不去窥探灵魂内部，他也能看出伊迪斯眼中的真诚，毫无疑问这就是对方的真实心声，但也和过去一样，这样的答案根本无法解开他真正的困惑。
那时的他是困于光明规则下的天使傀儡，即使没有得到解答，他也只会自顾自地思考，困扰于对方如刻骨般深的迷恋。
但现在的他，拥有了人类感情，也有了回应这份感情的能力。
“如果说......我并不喜欢你呢，伊迪斯？”
他紧盯着恶魔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出原本那只会心甘情愿地承受一切的的他，绝不可能说出的话。
“纵然你有着解放我的大义，我也感激你让我解脱的付出，但你仍然是以最残忍的手段，强暴我、凌辱我、折磨了我无数年，每一份痛楚，每一个细节全都存储在我的光明核心中——得到了你的心脏后，我也有着和你相似的感情，连像过去那样平和地看待这些事都没办法。”
“你觉得获得人类感情的我，会喜欢如此对待我的你吗？”
“.........”
这回哑口无言的人，轮到了伊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