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法虽然爱财,心眼儿却少得可怜,不像其他人那样懂得无病呻吟、邀功讨赏;每次被他提醒,那副生怕少要了东西、又急又期待的样子就好玩得很。在童年之后,国王陛下难得又一次感受到了欺负人的乐趣。
埃瑞琉斯三世故意等了一会儿,直到锡尔法的表情越来越失望,闷闷不乐地闭嘴了,才开口道:“我给你准备了药浴,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来商量怎么补偿,这样如何?”
龙点了点头,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他现在没有尾巴,要是有的话,这时候就会像狗一样猛摇起来也不一定。
有了国王的授意,锡尔法终于吃上了肉。半扇牛被端上餐桌,就连向来理性的埃瑞琉斯三世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的面前是一座肉山,从肉山的对面传来撕咬和咀嚼的声音,间或骨头被折断的脆响。锡尔法的味觉很敏感,不喜欢人类的调味和香料,因此他吃的肉只是熟了而已,散发出动物特有的肉腥味。
每当有机会和锡尔法一起吃饭的时候,埃瑞琉斯都会再次意识到,这个笨拙老实的男人的皮囊之下确实是一头野兽。
国王陛下抿了一口葡萄酒,眼前的芝士和牛排好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不知为何,每听见一次锡尔法咀嚼软骨的声音,他就感觉膝盖像被敲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
锡尔法进食只用了不到半小时,他心满意足地用手帕擦了擦油乎乎的手,隔着牛骨的间隙望向对面,惊讶地看见国王面前的食物没怎么动。
“我用了下午茶,现在没什么胃口,”埃瑞琉斯优雅地用手巾按了按嘴唇,“倒是你,吃得太饱是不能下水的,得缓缓才行。”
“没关系,”锡尔法谦虚地说,“这才半饱而已,我再吃个您也没问题,陛下。”
埃瑞琉斯顿时觉得腿上的幻痛更强烈了。
因为锡尔法坚称不会有问题,国王就带着他来到了皇家浴池。浴池是半开放式的,有一面对着后花园,被精心修剪的植物所遮挡,这样一来,侍卫巡视的时候就可以免于直视国王陛下尊贵的裸体。
时值春末,早晚之间,户外都有些寒冷。锡尔法一路走一路脱,毫不客气地踏进池子里,而国王则在一旁由仆人宽衣解带,好半天才提着一瓶红酒和两只玻璃杯悠悠然走来。
埃瑞琉斯先用脚尖试了试水温,小腿堪堪擦过锡尔法的侧脸,这样女气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显得矜傲而尊贵。他们俩做过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一刻锡尔法却突然有点害羞,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看对方的裸体。
水面上散开一圈涟漪,埃瑞琉斯入了水,命仆人起瓶,然后挥退了他们,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锡尔法。霞色的葡萄酒在透明的杯里晃荡着,玻璃是只有炼金术士才能做出来的制品,美丽而脆弱,也是财富的象征。
叮。
埃瑞琉斯和他碰一碰杯,抿了一口酒。每次见面,锡尔法都看到国王在喝酒,他的身上常年有葡萄的味道,但总是很清醒,从没有失态的时候,甚至连脸色都不会变化。
锡尔法不喜欢酒,食物发酵的气味让他联想到变质和有毒。有一次,埃瑞琉斯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执意劝他尝尝,两人争吵不休,最后不欢而散;不过国王好像忘了这件事,他独饮了一会儿,指指锡尔法手上分毫未动的红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锡尔法警惕地嗅了嗅杯子里的液体,仍然觉得很危险;但他转过头看见埃瑞琉斯三世,历代以来最年轻的这位国王正笑着看着自己,他的皮肤苍白,底下像流着蓝血,嘴唇却殷红湿润,锡尔法遵从本心地凑过去亲吻他。唇瓣和唇瓣碰了碰,很快就退开了,感觉就像被小狗凑上来舔了一下似的。
锡尔法不会接吻,埃瑞琉斯是后来才发现的。和他睡过的男人数不胜数,但在这些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认真地吻过他。
埃瑞琉斯从锡尔法的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伸手扣住龙的后颈,要他低下头来再接一个吻。
舌尖温柔地顶开齿关,将酸甜酒液渡了过去,软舌纠缠着,故意挑逗敏感的上颚,高壮的男人没一会儿就被吻得晕晕乎乎的了,喘不过气地发出闷闷的鼻音,稀里糊涂地把酒咽了下去,有些来不及吞咽的就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颚滑进水中,很快就被稀释得无影无踪。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唇分之后,埃瑞琉斯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锡尔法嘴唇,笑着说:“也没那么糟糕吧?”
锡尔法没说话。他以为龙在嘴硬,于是硬把他的脸掰过来,锡尔法皱着眉,面色红得不正常,一副恼火得不得了的样子。埃瑞琉斯吓了一跳,他想起有些人给狗喝酒之后,狗很快就死了;也许龙也不能喝酒的。
他扶住锡尔法的肩膀,一叠声地叫锡尔法的名字,见锡尔法不答话,只是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马上就想开口叫侍从和医生来。锡尔法觉得太阳穴正在突突地跳,身边这个人还吵得不得了,他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了国王的嘴,泄恨似的在他的耳尖上咬了一口,颤声道:
“跟酒没关系,别叫医生来。”
“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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