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时候脾气很不好,受到攻击就会发火。那些人死后,身上带着的东西都堆在了我的洞穴里,有些非常闪亮,我就把它们留下来。看到那些漂亮的金子和珠宝,我就感到心情愉快,尽管它们那么小,反射的光芒却能晃进我的眼睛,真美丽啊,人类恰好有很多这样的小东西。所以,我醒着的时候就出门巡视,掀翻路上的马车和房子,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我想要的。”
一说到金银财宝,锡尔法就显得很热衷,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描绘着他所见到的精美宝物,尤其是在龙爪下仍然能保持完整的钻石,他对人工打磨的切面数量似乎非常敏感,而且能够分辨出纯度和色调的差别——如果他所说的不是一颗被血染红的天然钻石就更好了。
锡尔法细细地描述自己如何用舌头把钻石和六爪戒托之间的血污舔舐干净,再把这枚戒指放进自己的窝里,藏在肚皮底下。
他注意到埃瑞琉斯三世受不了地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紧张地转动着。
“你怎么啦,陛下?”锡尔法说,“是我的错觉吗?听见我吃人之后,你就不再笑了。”
“人不能——算了,”埃瑞琉斯三世说,“那么,后来呢?”
“后来?”锡尔法说,“我就攒了很多金币和珠宝,因为太喜欢它们,睡觉也枕在上面。”
坐拥着金山银山的恶龙的名号,随着吟游诗人的传唱散播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越来越多的勇者前来讨伐,他们一开始还没给锡尔法造成什么困扰,直到人类改造武器、研习魔法,建立城邦,还拥有了军队……龙突然发现这群人变得难缠了起来。
陨铁制的盔甲可以阻挡巨龙的咆哮和火焰,即刻触发的治愈卷轴能够治疗大多数非致命的伤口;更不论奥术法师推拟出的各类匪夷所思的法术,让龙脚底打滑、头昏脑胀,突然陷入受魅惑或者惊恐的状态。
银龙不知道有一群人类正在专门研究自己,他们总结了它生产和冬眠的规律,认为这是龙一年中最脆弱的时候,而城主或者公国的主人就会用悬赏来召集英勇的佣兵前去讨伐巨龙。
到了这个时候,锡尔法带来的威胁已经不重要了,人们在意的是他洞穴里积蓄的宝藏——那些千百年来前人留下的财富,在一轮又一轮的夸张和谣传中,早已超出了它本来的数量。
“我一睁开眼睛就要面对那些对我喊打喊杀的人,入冬以后,不管再疲倦也必须强打精神,不能合上眼睛冬眠。只要熟睡超过十分钟,就会有窃贼偷走我的金币和龙蛋,等我睁开眼睛,有时候会看见蛋壳碎在地上,满地都是蛋清和蛋黄;还有一次,我从剧痛中惊醒,发现有人用大剑钉穿了我的前爪。旁边的法师大呼小叫着‘它提前醒了!’我痛得大叫,咬下了伤害我的那个人的头。”
“血从断颈里射出来,喷湿了他同伴的衣服,他们却还没有走开。”
龙的声音很低沉,轻易将人带回了那种疲倦、恼怒又无计可施的情绪之中。
“我的头还在发昏,大概是魔法的效果还没有过去,我用龙啸驱赶他们,每一个人在逃走之前,兜里都揣满了金币。他们没有把尸体带走,所以,我只能把那个人从罐头里撬出来吃掉了。”
锡尔法停顿了一会儿。室内一片静谧,身边的人传来刻意压制过的呼吸声。
银发男人翻了个身,伸手搂住国王陛下,人类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当他把脑袋往对方的怀里拱,也没有得到像以往那样的拥抱和抚摸,直到锡尔法开口说“摸摸我”,埃瑞琉斯三世才把手覆在他的头发上,像隔着笼子触碰老虎一样又轻又快地摸了摸他。
“你在害怕我吗,陛下?”锡尔法问。
“我今晚恐怕会做你把我的头咬掉的梦,”埃瑞琉斯说,“我这个人其实很胆怯、很软弱的。”
“噢,不会的,陛下。”锡尔法把埃瑞琉斯捞过来,宽大温热的手掌护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按在自己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又厚又软的胸部。他拉着金发美人的手,塞进嘴里,轻轻叼着,含糊地说:“我的牙齿又少、又钝,连骨头也咬不断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因为埃瑞琉斯经常把没有骨头的阴茎塞进龙的嘴里,听见这话完全没有感到放心。不过,他不打算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看得出来你对你对人类身体很不满意,尽管我觉得还挺好的。你大概不是自己变成这样的吧?”
银龙当然不是自愿变成人类的。他疲于应对勇者们的骚扰,忍无可忍,去向同住在森林里的法师求助。
“……德瑞文,我记得他的名字。”
龙磨着牙,金色的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烈焰。
“世上最卑鄙的法师,夺走了我的一切,把我的一生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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