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塘下车后,他又踏上了村里连接外面世界的那条小道。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天幕繁星点点,月如银盘,毫不吝啬的撒下它乳白色的光芒,象给大地山峦披上了薄薄的轻纱。
整个山冲显得格外静谧、详和,只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昆虫、青蛙什么的照旧不知疲惫的卖弄般的吟唱它们并不是很悦耳的歌曲。
它们自认为是在开音乐会,虽然不要门票,但也希望听众多多、掌声多多。可辛苦一天的农民伯伯累都累坏了,那里会搭理这些什么与噪音无异的音乐呢?
张涛埋头赶着路,白天的事早被他摔倒脑后了,就像路边那颗被他踢飞到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石子。山冲的夜色一点也没有将他吸引,他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情,神色有些浮躁与忧郁。
后天就是出榜的日子,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想到这点,一种担心与恐慌沉沉地向他压来,他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高考真是太残酷了!”他心里突然崩出这么一粒恐怖的呼号。它是一场没有销烟的战争,更是一场残酷无情、鲜血淋漓的战争。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检测的只是这样一场考试;一个人的命运也只是由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分数就给予决定。与其说这彰显的是一种公平,不如说体现的更是一种毫无人性残酷。高考充其量只是现代版的科举制而已。
他一向痛恨这种高考制度,他认为它是僵化、落后的制度,极大的禁锢了人的思想与创造力,纯粹是用以分数为尺寸的模具在刻人,刻出一个个形态几乎无二的所谓人才。
不过,恨归恨,高考这几天他依然全力以赴。十年磨砺,成败在此一举,能不慎重吗?
跟着他又回想起从考场里出来的那一幕。
高考这三天真是万般煎熬的三天。这不!从考场出来的张涛神色有些疲惫与落寞,就像感情遭受过什么巨大创伤,或者是刚在烈日下忙完双抢上岸。
“涛哥!”校园里不断有人与他打招呼,一脸的热情与欢情,仿佛老熟人一样。
涛哥在学校名气太大,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他低着头绕过园的小道往外走去,可仍然避不开众多粉丝们问询的目光与热情的招呼。
做名人,真他妈的辛苦。
快到校门口时,保安刘全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向张涛打着招呼,“涛哥,考完了!”
张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刘全接着又讨好似的说:“涛哥,你的兄弟们都到外面等你呢。”说完,他朝外面噜了噜嘴。
“涛哥!”十指帮那些早已经出来、守在大门口的兄弟们,一看到老大便纷纷围拢过来。
“涛哥,考得怎么样呢?”王猛大大咧咧地喊道。还是这样一句让张涛讨厌回答的话。
“还可以吧!”张涛淡淡的回答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还用说!涛哥是谁呢?那是一中前五十的角色,这次至少是重本,甚至就可能是十大名校!”胖子何志平夸耀道。
“那确实,只要涛哥发挥正常,应该是有冲击十大名校的实力的。”棍老李凡点头赞同道。
“走!走!喝酒去!”猛子一把扯住张涛的手热烈的说:“ 为我们的老大提前祝贺!”
“不了,我今天必须回去!”张涛掰开猛子的手,坚决地说,“你们知道,我得去看我叔叔。”上段时间他就听说他叔叔已病入膏肓、在弥留之际了。
“什么?”大家一脸的迷惑与不满。
“涛哥!”敏感、老练的彭小文觉察到张涛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与忧愁,他心里产生了不详的预兆,莫非涛哥考得不理想吗?他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用一种探究与关切的目光看着张涛。
张涛避开小文的目光,扭头问高子,“高子,你今天回吗?”高子蒋能清与他可说是真正的发小,小学、初中、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
“涛哥,一定要回吗?也不差这一晚上吧!”高子迟疑着说道,“你看晚上班上还要搞聚会呢,你走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