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这种略微奢侈的浴池,就能看出来霞多丽是很乐于泡澡的,热水让她看起来像融化了一样。
诸伏景光试着抚摸她,小心的舀起热水替她洗头,霞多丽适应良好,他一开始就这么觉得了,虽然这位女士很体贴,很会照顾人,但是更像是一个应该被侍奉的类型。
霞多丽告诉他那些瓶瓶罐罐里哪个是护发油,他仔细地摆弄手中的长发,将油脂抹匀,然后用毛巾将头发包裹好。
这种工作莫名让人放松,这个比喻可能很奇怪,但是他想起在安全屋中拆卸保养枪支的感觉了。当然,护发油的味道比金属和枪油好得多了。
他悄悄地闻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植物的香气,已经完全盖掉了消毒水的味道。
霞多丽在水下舒展身体,然后曲起膝盖,用掌根按压着腹部,发出细微的呻吟,诸伏景光深呼吸,在别开视线和负起责任之间选择后者。
他把手放在霞多丽的手背上,非常抱歉地说:“您在肚子痛吗?对不起。”
“这个啊,倒是和你没有关系。”
霞多丽反过来压着他的手,教他该如何按压,然后就懒得动弹,完全随便他摆弄了,靠在池子边,说:“做爱不舒服的话,我当然就不做了,你要是在想我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安心吧,没有。”
“但是您确实是在痛吗?”诸伏景光问。
“是啊。”霞多丽承认得很干脆,完全没有什么不肯示弱的心理负担。
诸伏景光:“啊。”
刚开始就感觉到霞多丽有些不太对劲了,不过那时候他状态很混乱,霞多丽又表现得太过正常,而且很快就开始拉着他做、变得加倍混乱了,他才没有马上意识到也许霞多丽是在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您没关系吗?是生病了吗?”
霞多丽睁开眼睛看了看苏格兰,看起来他真的很在意?
“没有哦,有一压力而已。”
她缓缓吐气。热水的热和人体的热是两种感觉,苏格兰的手非常舒服,明明有种枪茧的坚硬,但是力道恰到好处的温柔。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霞多丽在想要不要说,毕竟是和魔术有关,但是转念一想,苏格兰本人就已经是她的魔术的一部分了,那保密原则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我这边收到一个新的案例……我好像没说过除了魔术之外我在干什么工作?”
“确实没有,我猜您从事医疗相关的领域?”
“那你具体猜猜?”
想到那篇开卷英语考试的文章内容,诸伏景光想说急救救援,但是马上否决了这个答案,急救忙得脚不着地,霞多丽看起来并没有过那种忙碌的生活。
那还有比较有可能的方向,考虑到她还是组织成员,他在暴露之前获得的有关于组织的情报……
“药剂吗?案例的话,毒理相关的吗?”有患者中毒了之类的。
“啊,不能说你说错了。”霞多丽想,本业确实是这个吧,苏格兰猜得意外的准,“但是我现在在做法医。”
“……这样啊。”
然而法医这个职业从诞生起就绑定了另外一个领域,刑侦。
诸伏景光指尖微微抖了一下。
“在担心?”霞多丽问。
这种送命题……但是面对高压场景,诸伏景光反而会很镇定,他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地回答:“感觉您会是很厉害的法医,担心什么的是多余的。”
“哈,其实我已经不接刑事解刨了,警视厅跟我没有关系了,安心吧。”
诸伏景光笑笑,说:“那很可惜啊,我记得法医一直很少的。”
其实他很快就想通了,霞多丽这种性格不可能做什么卧底警视厅的工作,而且卧底肯定也不会往法医这种情报价值低的岗位安插,她就是纯粹地去干这一行的工作了而已。
这么看她在组织里真的很自由啊,能够随便地选择行业而不用有所顾忌。
霞多丽叹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感慨着。
“确实,医学生更愿意选择临床专业,同样的辛苦,赚的更多,更加体面,愿意学法医学的孩子比动物园中的熊猫还要少,东京很大一部分解刨案例都是交给临床医师兼职,搜一甚至雇过兽医做尸检。”
诸伏景光震惊:“啊?没有问题吗?”
隔行如隔山,他还真不知道搜查一科的刑事们条件艰苦成这样了……这?
“当然问题大了,动物和人类完全不一样啊,而且法医和临床也完全不一样,但是没有办法呀……哎,聊这个也没有意义。”
霞多丽笑笑,拍拍他的手示意可以了,她伸直双腿,打起精神说。
“回到刚才的问题,是这样,我收到一个案例,是死者的父母委托的,案发地点在冬木市,因为当地警署和医院都判定为意外猝死,但是委托人不相信,所以委托到我这个第三方机构了。”
“不是意外死亡,对吗?”诸伏景光敏锐地问。
“确实不是——那孩子是被谋杀的。其实,尸体和现场都用科学的手段无法检测出任何痕迹,但是两位委托人就是坚持认为孩子是死于他杀……只能说为父母,为骨血,总归有种天与的直觉。”
诸伏景光严肃地追问:“现在破案了吗?”
“没有。”霞多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膝关节,疲惫地说,“而且永远不可能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