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吧,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古今中外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们,专制只能引起独裁和反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现代文明社会搞大家长独裁制和老封建势必遭到严厉的……”
原灿垂着头跟在原刈屁股后面闷头走,边走边碎碎念,声音刚好够原刈听见,又听不太清楚,絮絮叨叨的,特招人烦。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原灿一个趔趄撞上去,被原刈大手一兜扭着头转了个圈才踉踉跄跄停下,顿时人都炸了。
“你干嘛呢?”他惊愕,“还没回家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对我实施校园暴力吗?”
到后面,原灿简直是悲愤:“原刈,我劝你在这里放过我!”
他好心给原刈普法:“首先,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师生,我还属于弱势群体,你在这打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你进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假哭两声后他再晓之以理,“其次,你这个职业是具有神圣性和法律道德要求的,你有可能要被吊销从教资格,最不济,你人品也败坏了,办公室再也不会有女老师给你拿吃的了……”
说到这,原灿哽咽,感同身受般看着原刈,用一双真诚的大眼睛恳求他不要这么做。
原刈的手还按在原灿的头上,他颇具耐心地等原灿一条条阐述厉害关系,嗤笑一声,用学生口中藏了大提琴的嗓音对他说:“滚上去。”
原灿被他一巴掌差点呼跪,定晴一看,原来到停车场了。他手忙脚乱地往车上爬,胡乱扯过后座的毯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绝不在原刈渗人的眼神下多呆一秒钟。
原刈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又笑了,目光柔软,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车,回家。
他是原灿唯一的哥哥。
唯一的,相依为命的哥哥。
其实单看面相,他们长得不太像,原刈长大了更像父亲,五官立体深邃,线条深刻,有棱有角,看上去格外英俊挺拔,贵气十足。
但原刈以前打架时把眉骨伤到了,右边眉毛末梢处缝了几针,横插了一股不羁的浪荡气,加上那双眼尾上翘的狭长眼眸,外表上的侵略性呼之欲出,看久了会面红耳赤,容易喘不过气来。
原灿从后视镜偷看几眼,又心虚地低头,左顾右盼不自然地抠着毯子。
哥哥好帅,这么帅的哥哥怎么可以每天都看到?他会引起生理不适的。
各种意义上的生理不适。
他在后座上思来想去,辗转反侧,还是没想明白,世界这么大,学校这么多,班级那么参差,原刈他怎么就能精准地做了自己的班主任呢?
原灿的原班主任宋老师怀孕要生宝宝,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原刈研究生还没毕业,就上赶着来接活,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的就是违纪翻墙去见校外小混混的原灿。
原灿在值班室罚站,熟练地背中学生守则,背了十来分钟,原刈的到来让他方寸大乱,霎时如惊弓之鸟掩面不暇,又如迷途的羔羊般把背了两个学期的《中学生守则》忘了个干净。
直到他被带回家,原灿还是没想通,原刈怎么就来做他班主任了呢?
可能是脑子里一团乱麻没理顺,原灿觉得头晕,刚好毯子裹得又舒服,原刈的脸又赏心悦目。
原刈叫他下车的时候,他睡得正香,侧着脸,就露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毯子外面,还时不时嘟囔两句,原刈仔细听了听。
“大猪蹄子,骗我……”
“吃了你,没见过猪跑还没啃过唔唔……”
听不明白,原刈托起他的小脸,准备叫醒他,但原灿突然撇了撇嘴,口齿清晰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原刈脸色一变,凶狠又克制地想,他叫的是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原灿很不乖。
他喜欢旷课,却按时交作业,考试成绩也看得过去,他不是传统厌学的差生,老师都觉得他只是娇生惯养,稍微一点小病小痛就闹着不来学校。但他的身世自带滤镜,长相乖巧,又会哄人,自以为悉知内情的宋老师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哄得还为他流了几场眼泪。
她觉得,原灿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虽说习惯差一些,但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对原灿格外宽容。可这种宽容不能随着班主任这个职位继承给原刈,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原刈是把原灿从车里扛回去的。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把毯子裹成一个球,还从里面打了个死扣,原刈努力了几分钟发现毫无突破口,果断连人带毯子一块端走。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招人稀罕,连原刈都心软了几分,在思考要不要饶他一次,毕竟没人管的小孩子贪玩,也是情有可原。
他静静地看着原灿,他们几年没见过,原灿长大了不少,从一个胆怯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带些娇纵的大孩子,他的性格变得很可爱,讨人喜欢。这让原刈又高兴又心疼。
可他未免太招人疼了。
原灿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原刈起初是忽略的,哪怕是亲弟弟,私自看别人手机也是个不好的行为,但原灿的手机实在是太吵,原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帮他按个静音。
但鬼使神差地,他按完音量键,还拿着原灿的手指解了个锁,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驱使着他做这样卑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