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州牧横空出世,而群雄皆不知州牧之心意也,臣闻之,疑不能久,久则必乱,为何下臣认为袁绍击败公孙瓒之后定会南下徐州?此乃州牧之前为克复寿春,乃与刘景升结盟,既已结盟,则难以南下,在袁绍看来,州牧必有北望之心,当此时也,自当寻求先发制人!”
“若能释其疑,安其心,再假臣于之,必可安抚袁绍,暂缓双雄会猎徐州。”
说到这里,鲁肃顿了顿,续道:“至于去荆州求粮,与攻伐荆州,实则并不相冲,且看是买粮还是借粮,买卖乃商贾之事,与恩义有何关联?臣最怕的反而是刘表不愿卖粮,偏要借粮,那便是有意市恩,意图以道义枷锁州牧!”
靠.
王政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了,为何郭嘉方才一开始会说买粮,然后又突然改口提“借粮”了
这tm其实是在暗示我,一定不要让刘表“借粮”?
亏老子方才还沾沾自喜,反而觉得他这样的“建议”不错,借粮才是占便宜的做法
原来还藏着这一份算计啊?
想到这里,他深深看了眼鲁肃,又不动声色瞥了一旁微微含笑的郭嘉,心中感慨,这帮读书人心眼是真多啊!
后知后觉的王政干咳一声,又问道:“那刘表偏要借粮又待如何?”
“那便让他借便是。”
鲁肃一直没有展露才华的机会,此时说起兴头,已是进入口若悬河的状态:“权变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些许小恩小惠,岂能与兼弱攻昧,顺天而行的煌煌大道,大义所向相提并论?”
“荆州乃天下之腹,此时北方纷争未定,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他日曹操和袁绍分出胜负,便再不会坐视不理!”
“州牧若觉有愧刘表,他日问鼎之后,再对刘表和其子嗣封以大国便是。”
王政原本想让鲁肃给他找到一个让刘表只能“借粮”的办法,可在鲁肃看来,这借粮和买粮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能买粮不欠刘表人情自然最好,便是欠了人情又能如何?
在争霸天下这等大事面前,什么恩惠,信义都是小节,无足轻重!
不但王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旁的郭嘉,祢衡,张昭乃至陆绩等人听到现在,也终于听明白了,也都深以为然。
即便是看鲁肃不顺眼的张昭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小官其实是个极为难得的政治家人才。
能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说明他有一定的见识
能分析的这般头头是道,说明他有一定的才华
而最后这一段话,更说明了他具备了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最需要的两个素质
不要脸,以及如何“名正言顺”的不要脸!
王政连受了鲁肃几顶高帽子,又是“州牧之锐”,又是“州牧之贤”的,他也的确是求贤若渴、爱才心切,因此即便自家所关心的“如何能不忘恩负义”在鲁肃嘴里成了“支微末节”,却是也与张昭一样十分认可了鲁肃的能力,所以并不恼怒反感,索性顺着鲁肃的话锋问道:
“你方才认为与袁绍结盟乃是上上之选,这个结论的根据是因为你认为袁本初会成为北地群雄最终的胜利者,既然如此,咱们与其结盟,不成了是与虎谋皮么?”
一旁的陆绩也是这般想的,闻言大点其头,提出了与鲁肃不同的意见:“主公明见,鲁法曹所言“远交近攻“臣深以为然,此我扬州长远之重策,然则是否选择袁绍却是未必,曹操如今形势不如袁绍,却有名器在手,袁绍的威胁更大,为何不先与曹操联手,一起消灭袁绍呢?”
“等解决了袁绍之后,再去对付曹操,这样是否更容易水到渠成?”
“陆郡守此言差矣。”
刘晔突然插口道:“恰恰是曹操如今有天子大义,咱们方才绝不能与此人联手。”一旁的鲁肃亦沉声道:“正是!”
“哦?”
王政侧目问道:“为何?”
刘晔道:“曹操如今未见强盛,一因时日尚短,二因强邻在侧,天子者,汉家正朔也,一旦给与其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必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彼辈如今据许都而拥兖豫之地,今年更将司隶揽入怀中,已成居高临下之势,是为天下之首也。”
“若是主公助其击败袁绍,北地再无抗手,曹操再难制也。”
“以臣所见,鲁法曹所言正是上策,不论与袁绍曹操谁人结援,吾等坐壁上观即可,因为对主公而言,北地群雄纷争相持越久,越是大利。”
鲁肃亦沉声道:“至于与袁绍结盟,州牧认为乃是与虎谋皮,下官认为此时言之尚嫌过早,时局总是在变化的,到时候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了,再说不晚,郭军师认为袁绍若与州牧对上,绝无胜算,下官亦深以为然!”
“州牧当初能以三郡之地,连克刘备、孙策,袁术数强,若能占下荆州,掩有九州半壁,便是彼时袁绍统一北地,又有何惧?”
“在下臣眼里,袁绍不过形势强过曹操,论起心性谋略,并非当世翘楚,请问州牧,若将袁绍与刘玄德,孙伯符较之,谁更堪为骁虎?”
那肯定是刘备和孙策啊!
刘备自不用说,因为亲自交手过,在王政眼里,孙策实是一个被后世低估的人物。
毕竟连他这个开了骑砍外挂的人赢这位小霸王都要大费周章,若是原本的历史上孙策没有死于刺杀,以此人在军事能力上的天赋,东吴的陆军绝不可能成为短板,主动进攻他国的战绩也不可能那么惨淡,甚至未来的三国鼎立能否出现都未必好说。
“鲁法曹所言甚是。”
王政颔首道:“不过按奉孝言,袁绍气量颇为狭小,此人爱将文丑便是死在本将的手上,其子袁谭亦与我军有过交手,便是本将愿学勾践,恐怕他也未必愿意去做夫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