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冢是一个高地环抱的低洼之地,从高地俯瞰,整个洼冢像是一个农家常见的水勺子。
洼冢西边的勺端口上方是一片高耸的松树林,端口下方有一块数十余丈宽阔醒目的石坪,石坪边上长着一株樟榕共生的千年古树,需要十几个成人才可以环抱。
古树形态奇特,其根部樟榕相连。左侧樟树主干匍匐坪内地面两丈有余后,竟又平伸坪外近三丈不止,侧枝向上达数十丈之高,在石坪上空形成浓密树冠。右侧榕树则在离树根半丈余处,分生出三个枝干,在紧靠樟树冠的西北角形成与樟树等高的榕树树冠。两树共生共长,显拥抱状,所以又叫樟抱榕。
最让人惊讶的是千年古树肚子里面竟然暗藏乾坤,古树的树蔸内有一个可容纳几十人的树洞,其中一榕根还深深扎进樟树干基的空洞内。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树洞内始终保持着干燥的环境,而且冬暖夏凉,如果不是此地瘴气比山林里还要浓郁,倒是一处绝佳的住所。
石坪上的古树是洼冢最突出的部位,因此登云族人也把此地叫做樟坪头。
数千年前,登云族的先人们避难一路北逃,敌人紧追逼近,数十位登云族高人暗藏在古树的树蔸里伏击追击的敌人,虽然最后败北全部阵亡,却为其他族人北逃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战火平息后,族中后人回来此地,把先人的骸骨收集后葬在裸心谷,敌人的骸骨也合葬在洼冢西北面的埂坡上。
夜寒沙站在石坪中央,听着云笈说着有关洼冢和登云族先人的故事,顺着她小手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西北地果然有一大片乱石堆砌的乱葬岗,低矮的灌木丛将其包围,野生龙舌兰的高茎在风中左右摇摆。风吹叶摆似泣,仿佛数千年前的生死一战,重现眼前。
洼冢的温度昼热夜寒,此时的云笈上身穿着一件青釉色凌波交领上襦,白色领缘和接袖处绘有几朵水仙。下身是一件素色褶裙,脚上一双缎面绣鞋,鞋面点缀着几点红梅。一条精致的本命银锁挂在丰满凸起的胸前,看得夜寒沙有些脸红心跳。
这时云笈转头回望夜寒沙微笑,夜寒沙慌乱中目光连忙移开,恰好看见洼冢高地处现出鬼婆和须臾太祖的身影,两人在马上四处观望片刻,打马下坡迅速直奔石坪而来。
夜寒沙和云笈分别接过黑糾和黄栗马的缰绳,将它们同枣红马一起栓在石坪凸起的树根处。然后跟着须臾太祖和鬼婆,走到树兜内。
“老祖宗、太婆,有什么发现没有?”
云笈开口问道。先前四人进洞时,须臾太祖惊现洞内有些不易察觉的柴火灰烬,虽然有泥土细心覆盖,却仍然没有逃过须臾太祖的目光。他断定有外人来过,且刚刚离去不久,便立马和鬼婆两人在洼冢四周探查了一番。
“此人应该是个刺探方面的高手,除了在这里留有的一些生火的蜘丝马迹外,林子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须臾太祖用他的银杖再一次翻了翻地面上的灰烬,皱眉向云笈问道:
“最近画崖是不是来了些生人?”
“就是几天前崩山寺的玄云大师,带着师弟、田师妹和梅师妹一起回来画崖,没别人了呀!对了,师弟来画崖的前几天,不韦城的霍老先生来过,他是梁叔的好友,是专程给师傅带消息来的。”
云笈说道:
“会不会是南蛮子刚好经过这里,生火煮水或者做饭了呢?”
“不可能。“
鬼婆沉声反驳道:
“这十年我经常在这片林子里进进出出,还从未在如此靠近画崖的地方碰见过南蛮子。”
“南蛮子来洼冢的可能性不大,玄云和霍虫生也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崖上禁地。不过我们登云族负责保护整个画崖的安全,这件事情必须引起重视。云笈,你回去跟你师傅说一下,务必让你师妹们提高一些警惕。”
须臾太祖口气有些严肃,说道:
“眼看今年的雨季就要结束,旱季就要来临。三年一次南蛮禁地的开放时间就要到了,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免得外人捣乱。”
云笈点点头,她不太喜欢须臾太祖严肃的口气,拉着须臾的手臂撒娇道:
“老祖宗,我回去一定跟师傅认真汇报一下。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的肚子都咕咕响了好几遍了。我们是不是要先解决一下基本的温饱问题呀!”
“哈哈,我说孙女,你就想着吃吃喝喝的。难道你天天跟着太祖我就是为了酒足饭饱么?就没想过跟我讨点武功秘籍啥的吗。”
须臾太祖从怀中掏出一大块腌肉,递了过去,说道:“
要吃美味的东西就要有一定的手艺和耐心,丫头你这两样都不具备,凭啥天天吃好喝好的。哼!现在就这点腌肉,爱吃不吃。要吃好的,就先得先给我卖卖苦力。”
“好的,我的太祖爷。”
云笈会意地看了看生火的石子堆,娇气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