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伤……”
“朕都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还在乎这一点点小伤么?别再说了,去拿酒来吧。”
昭和叹了一口气,只得从命。
月色朦胧,整个行宫都像是笼罩在一片薄雾里,夏侯冽和昭和坐在台阶上,沐浴着月光,一人拿了一壶酒,两人各自喝着,不时地碰一下酒坛子,谁也没再说话。
昭和静静地注视着头顶的圆月,脑海里开始浮现和慕清婉初遇的那一幕,那时候的她,虽然狼狈,浑身却仍是散发着坚韧和乐观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他的目光,或许,他就是那个时候爱上她的吧。
他原本以为,皇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于是,他隐忍,他退让,即使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承|欢是那样痛苦,他依旧咽下了,他以为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她还是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幸福,而且,在如此韶华时刻,就已经香消玉殒,他想哭,他想骂,他想叹,可是终究,只化成了眼角的那滴泪。
从眼角,一直流到他的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
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胸口处那个小玉兔,眼前浮现出她那日的巧笑嫣然:
“每一次我伤心难过,或者有什么话不想对别人说的时候,便会跟小兔子说,说了我就不难过了,我称它为‘解语兔’,很管用哦……大哥如果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它吧……”
他将兔子掏了出来,怔怔地瞧着,玉兔在月光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玲珑可爱,像极了它原本的主人,可是现在,她却已经不在了。
夏侯冽的酒坛又伸了过来,已经渐渐有些迷蒙的眼神望向昭和,带着些微的醉意凑到他跟前道: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还揣在胸口藏着?”
昭和正想藏起来,却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夏侯冽的眼神在触到他手上的玉兔时,眸中的迷蒙之色立即散去,只剩下冷冽和震惊,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稳:
“你这兔子从何处得来的?”
昭和见避不过去,只得道:“一个朋友送的。”说着又要藏进袖子里去。
夏侯冽却一把抢了过来,定睛在玉兔上瞧了瞧,没错,跟他珍藏着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日子他跟碧影相处,却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她虽然口口声声自称是莫清歌,她身上的图腾也的确是莫家的,他却总觉得不对劲,他曾试探过她,可是每当提起那日他们相遇的情形时,她却总是推说那次被云岚山抓去,给她吃了一种药,伤了脑子,连记忆也变得有些残缺不全了。
而且那次,她无意间发现他那只小玉兔时,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还惊喜地问他是否可以送给她,她的种种表现,让他起了疑心,这才让昭和去调查她。
看来,他记忆中的那个“清儿”似乎另有其人。
如今,让他发现这样一个重大线索,如何不激动?
就算此时的他已经心有所属,不能再娶她,可是毕竟那个小女孩于他来是一个恩人,如果她尚在人世,他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报答她的恩情。
他的心里溢满狂喜,“什么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就是清婉送的。”昭和说了实话,却蹙了蹙眉:“你为何对这只小兔子如此大的反应?”
“是她?!”夏侯冽浑身震了震,血液在全身乱窜着,他握紧了拳头,力持镇定道:
“她送这只小兔子给你时,有没有对你说了它所代表的意义?”
昭和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她说这只兔子名叫‘解语兔’,每一次伤心难过的时候或者有什么话不想对别人说时,就可以跟这只小兔子说,说了就不会难过了。”
夏侯冽顿时怔在原地,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地奔腾起来——
他想起那抹白色的小身影,想起她小大人似的叹气,想起她扳开他的手指,将那只雪白的玉兔塞到他的手里,想起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喏,这只‘解语兔’送给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不想对别人说的话,你都可以告诉它哦,说了你就不会难过了,很管用的。”
是她!原来慕清婉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的人儿,命运竟然早已经将她安排到了他身边!
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自以为是地要为他所爱的人报仇雪恨,不断地凌虐她,折磨她,威胁她,让她饱受身心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