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在无尽的空间中被塑造出来。
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便被称为‘无限’。”
这听上去多么理所当然。
但是,无限会有“所有”,会有“一切”吗?
无限,为何能用如此直白且简易的范围词来标定形容呢?
当乔巡投下决定性的同意票的那一刻,吕仙仪十分震惊。她很难以理解乔巡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选择认同倒三角的塔是出于甚么考虑。在塔所言之的“无限”被塑造的过程中,她不断地追问乔巡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搞清楚在那一刻乔巡想了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但是,不论她如何追问,乔巡都如同跌入了“无知”的漩涡,完全没有响应她一丝一毫。
就在吕仙仪因此恍惚片刻时,她发现,乔巡消失了。
他的肉体,连同他的“存在性”,一同消失在了这个缤纷的无限世界中。
缤纷的无限,不停歇地向无限个方向蔓延。
在这无限的最中心,是礼王厅。
众王坐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上,看向世界,陷入久久的沉默。
这就是无限吗?
的确,从之前的理解上,这里就是无限。毕竟,不论众王以何种方式去感受这个世界,去探索这个世界,得到的都是无法统计的无限多的信息。他们无法像在有限世界那样,把每一件事都通过某种方式联系起来。
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事情都是独立的,并且有着无限多的事情。
信息熵无限大。
众王都可以肯定,当自己离开这座礼王厅,没入无限之中,那么,任何人都将无法找到自己,感受自己。此刻,众王之间的联系,仅仅只是同在礼王厅,一旦离开,将不再有任何联系。
这的确是他们之前所理解的无限。
毕竟,追寻无限的初心就是逃离宿命,也就是逃离万事万物之间必定存在的关联。
九个王座,只有乔巡的王座上空空如也。
奥尔科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惊觉道:
“怎么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听到她的声音,众王也陆续回过神来,他们纷纷看向空着的王座,感到疑惑。的确啊,这里怎么有一个王座是空着的呢?
吕仙仪看着空着的王座,思维的灵光短暂闪烁,随后脸上显露出一些茫然,问:
“这里之前也坐着一位王吗?”
奥尔科特艰难地回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后,摇了摇头,
“没印象了,你们呢?”
吕仙仪,仙后座,照见巫女和依念薇纷纷摇头,
“这里好像一直都是空着的。”
“但为什么会空着呢?既然只有八位王的话,干嘛要放置九张王座?”奥尔科特看向倒三角的塔,“塔,礼王厅是你布置的,能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吗?”
塔注视着空着的王座,三条边的幽光旋飞不定,片刻后印现,
“我也无法知晓放置九张王座的理由。”
“难不成其实有九位王?”吕仙仪问。
塔印现,
“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只有八位王。我的认知里,只有关于包括我在内的八位王的信息。”
吕仙仪皱起眉,
“这真是太奇怪了。难不成在塑造无限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事情吗?”
塔印现,
“存在这种可能性。无限世界里,一件事,有无数种观测与解释的方式。不过,我想,这也许只是一个本应该存在的缺陷。”
“什么缺陷?”
塔继续印现,
“在真正塑造出无限之前,我们的思维都来自有限世界。理所当然的,我们无法以有限世界的思维,窥探无限世界的奥秘。因此,在这一个塑造的过程中,会出现我们本身无法解释的缺陷。就比如,设定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个空间有一个特性,即任何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同时最多只能认知两种事物,那么,不过多少人进入这个空间,也最多只有三个人,即‘本人与任意的另外两个人’。”
“你觉得我们的认知,是有缺陷的?”吕仙仪总结了一下塔的意思,问。
塔印现,
“的确是有缺陷的。有限世界的存在性是一种被标定的特性。虽然要比‘同时只能认知两种事物’这种特性要复杂一些。但也是被标定的无法改变的特性。正是这种特性,造就了缺陷。”
吕仙仪又想了想,
“也就是说,本身就有九张王座,但是在原本的有限世界里,我们只能认知八张,而塑造出无限,弥补了缺陷后,我们才完全认知到了第九张王座。”
塔印现,
“这是一种合理的解答。”
“既然如此的话,那也应该有我们没有认知到的第九位王才对。不然的话,这第九张王座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而在有限世界里,不应当存在完全没有意义的事物。”
吕仙仪的话,让塔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塔印现,
“这也许是我们需要去解释的。”
奥尔科特望起头,呢喃道,
“第九位王……是谁呢?”
塔注视着余小书,询问:
“世界,你是怎么想的?”
从塑造出无限开始后,余小书就一直保持着思考着的姿势,没有变过。突然被问起后,她稍稍抬起头,垂下右手,
“九张王座,九位王。我只记得这个,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肯定有九位王吗?”
余小书点头,
“是的。”
“你的肯定,遵循什么法则?”
余小书站起来,神情放松地撑了个懒腰,打个哈欠说:
“我的法则。”
说完,她转过身,朝礼王厅外面走去,走出几步后,侧过身问: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塔印现,
“无限的塑造过程需要众王的参与。作为初始的发现者、感受者、思考者与见证者,我们应当保持着对无限的关注。当然,这并非我所要求的事情,是我们作为初始者与生俱来的使命。相信,你们会在探索无限之中,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只是,此次一别,也许在今后的无限时间里,我们都无法在广袤无垠的世界里相遇了。”塔的语气,第一次显露出一种人性的情绪,“众王,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是标准的有限世界的话。
这样的话,在无限世界里说出来,显得很没有道理。
但,众王都来自有限世界,一时之间的唏嘘,也不禁令人生出难以自已的感触来。
余小书却没多说什么,扬了扬手离去。
后面,奥尔科特反应了过来,赶忙追了出去。她怕余小书一旦离开这里,自己就再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