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输液架,剩了一半的吊瓶半死不活地滴着,巨大的呼吸面罩遮挡了不少视线,路彦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感觉自己好像在一间病房里。
终于逃出来了吗?
他这样想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是废弃厂房爆炸扬起的灰尘和浓烟,他看到火光吞噬了一切,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声,终于放下心来,昏了过去。
他长舒一口气,想要伸展一下僵硬的肢体。
右手,动不了。
好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
伴随着的,是被厚棉被捂住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醒了?”
他僵住了,寒意从脚下窜上来,拥着他不知为什么将近全裸的身躯,在棉被里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蒋礼的声音。
路彦很快调整好状态,把自己重新变成他手底下的一个爱岗狗腿子,把目光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投过去。
一只手伸过来,很体贴地帮他摘下了呼吸面罩。
“蒋哥。”他听见自己虚弱地说道。
蒋礼揉了揉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如果不是这次交易出了这么大漏子,我还注意不到秃鹫手底下有你这么个美人。”
路彦抖了一抖。他天生一副鹿眼,比起警校其他同学地坚毅阳刚,多了一分秀气灵动,却不让人心生厌恶。许嘉行还在追他的时候,说喜欢看他在阳光下被老师教训、被罚跑圈的样子,眼角微微发红,让人很想欺负,路彦笑着骂他胡说八道,一边岔开话题,一边心里沁着苦涩的甜。
蒋礼说着调笑的话,他的语调明明是很愉悦的,稍薄的唇也微微弯着,眼神却好像一汪深沉的潭水,路彦看不透。
他被摩挲着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左手拉了拉被子,遮住微微露出的白皙胸膛,也顾不得身上酸痛,急切道:“是哪里的部署出了问题吗?条子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无知又多事的马仔,如果是秃鹫在这里,他也就信了。
可面前的人是蒋礼,他上次踩着叛徒的头一一细数罪状的时候,路彦是看见了的。那叛徒没坚持到他梳理完整,活活被吓失禁了。
蒋礼呵呵笑了两声,招了招手,从门外走进来两个手下。其中一个是秃鹫,另一个好像叫老五,路彦只远远地打过几个照面。
“蒋哥”,路彦把目光从来人身上移回,有些迟疑看着蒋礼,清秀的眉毛微微蹙着:“我们当中是不是混进了内鬼?”
“哦?”蒋礼挑了下眉,向后一仰,靠上了椅背。他翘起二郎腿,盯着路彦问:“那么你觉得内鬼是谁?”
路彦没有回答。他不动声色得飞快捋起头脑中的线索,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但很快他也回答不出来了,他看见秃鹫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大气不敢出,眼神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他,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而老五带上门,环视房间一周,看着蒋礼点了下头,将手中的照片轻轻甩掉路彦脸上,只是没有落稳。照片翻了一圈,落在他的肩膀上。
“看看吧,和你这么像的小朋友,原来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吗?”蒋礼懒散地笑道:“好像还考了个警校?”
他不用再看了,那照片翻飞落下的瞬间他就能知道,他暴露了。
那照片是他的毕业照,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最珍视的一张。偷拍的人是许嘉行,而自己穿着淡蓝色短袖衬衣,黑色长裤,衬得越发挺拔,唇边笑意未收,一双晶莹的小鹿眼愈发显得光亮,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和那人打什么赌。
可能是在赌什么呢?两个人能不能考到同一个地方的警局?憨憨的舍友能不能追到他暗恋了两年的班花?还是班长请的包子是肉的还是素的?
路彦渐渐平静下来,轻轻合上了眼睛。
“如你所见。”隔了一会,他听见自己说。
蒋礼放下腿,站了起来。
门外顿时涌进来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是蒋礼手底下的骨干和秃鹫这一伙的打手,有不少跟他眼熟的。他们手里拿着铁棍,拿着匕首,在蒋礼身后乌泱泱一片。
秃鹫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棉被,扔到地下,露出路彦结实又修长的躯体,以及被镣铐固定在床边栏杆上的右手。
秃鹫看着这个藏在他手底下的奸细就来气,拖着他的脚踝把他狠狠掼到地上,不老实的胖手在他的胸膛和腰肢划过,略过胯骨的时候微微一带,扯下半边深色四角裤,露出结实的上臀和微微凹陷的股沟。
蒋礼低头看着他:“他真不是你兄弟?”
路彦顺着刚才的姿势瘫坐在冰凉的白瓷砖地板上一动不动,也没有理他。
蒋礼叹了口气,微微侧头道:“老规矩,一人一次,别给我弄死了。这个我看着还有点儿意思。”
路彦这才皱眉看向他,还没思考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腰上挨了重重的一铁棍。
他瞬间向前栽去,又因为手铐的束缚卡在半空中,头磕在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