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下,倒春寒来袭。
料料峭峭,淋淋漓漓,蒙蒙雨丝一个礼拜才消停。
一日中午,蒋司野在酒吧楼上午睡小憩。难得开晴,床边小窗帘子没拉实,阳光漏进屋里。
蒋司野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接通放在耳边。蒋文舟在电话那头说:“儿子啊,四点去书白学校接一下他吧,今天回家吃饭。”
蒋司野愣神半刻,意识里没完全理解透这句话传达的意思。脱口而出:“什么?”
“四点,去Z大,接一下阮书白,他今天来家里拿自行车。你忘啦?自行车在我这儿呢。”
蒋司野深吸一口气,起身揉揉眼睛,意识清醒不少。
这段时间以来,阮书白似乎经常找蒋文舟聊天闲谈,从日常琐事到生意商经,他们像两只殷勤的小鸟一样,一草一叶之间,已经搭建起了某种交际关系。
蒋司野想,阮洋是给阮书白什么承诺了吗?亲儿子主动积极接纳继母,在他们那种家庭,是少见的吧?
虽然蒋司野社会经验不多,但广为流传的不总是继母继子,为争夺家产,鸡飞狗跳,相互扯头花的狗血戏吗?
有钱的中年父亲续弦,本来简明的家庭关系重新打乱,扣上法律责任与义务。况且,父亲已然忘记生下自己的母亲,携手其他女人,作为儿子,多多少少内心会有些抗拒吧。
所以综合所想,蒋司野总是对阮书白的各种行为抱着怀疑的态度。
蒋司野打开微信,点开阮书白的对话框,只有两条转账信息。
没点收款,所以系统直接退回去了。
他犹豫半天,看了看时间,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发送:“在哪?”丝毫不想废话。
开春以来,精力无限的大学生们蠢蠢欲动,学校里各种社团陆续开展活动。今天阳光大好,作为学生会主席,阮书白游走于各社团商量安排活动事宜,场地安排,时间排序,组织协调之类。
人际交往之间,游刃有余,他条理清晰,安排事情妥当,不会强势待人,说话温声细语,在学校里人缘极好,学弟学妹眼里,更是风度翩翩,儒雅绅士的靠谱学长。
阮书白看着微信对话框,轻勾嘴角。那天晚上,蒋司野没收转账这事儿属实令他意外。既然开口要了,怎么又没收?蹙眉,咬了咬嘴唇。
他凝神看了会那个夸张朋克的头像,点开,翻了翻朋友圈,仅半年可见,寥寥几张酒桌照片,灯光昏暗,杯盘狼藉。
因为蒋司野没收那两万块钱,阮书白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收了,他有一百种办法缠上蒋司野,使唤他老老实实当一个月专属司机。
可惜了可惜了。
阮书白啧啧嘴,发了个定位,回:“西区,图书馆广场。”
想了想,又补充道:“谢了,司野哥。”
很久,对方并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蒋司野收拾妥当,带了个鸭舌帽出门了。Z大,从酒吧出发大概七八分钟车程,一会儿就到了。
蒋司野没上过大学,也没什么兴趣来校区游玩,大大咧咧往大门口开去,谁知硬是被门卫大爷给拦了下来,不让进,说找人也不行。
“去去去,那边停车去。”大爷大手一挥。
蒋司野还想纠缠一番,讨个人情,可路过的大学生们频频侧目,弄得他很不好意思,只能作罢。
大学门口人流多,车辆多,车位更是难求。门口停会儿吧,保不齐就是一个违停抓拍,烦得蒋司野心中叫苦。
他摸出手机,手机键盘噼里啪啦一阵响,“赶紧出来,大门口。赶紧!”
这小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学校陌生车辆不让进!还发什么西区图书馆广场?!蒋司野怀疑自己被涮了。
索性,打开双闪,也不管了,就停在大门旁,急躁地时不时往校内那条绿荫大道望。
阮书白看到信息后,不疾不徐,远远望见了那辆车,掩了笑意。假装与身边朋友探讨起什么,全当没看见。
蒋司野一眼便锁定了人群中那个瞩目的高个,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是有点帅气的。只是此刻在蒋司野眼里,这点不值钱的帅气被他无聊的行为一巴掌拍进了泥地里。
蒋司野用力按下喇叭,一声长两声短,门卫大爷吓一激灵,一口茶没呷进嘴,撒了一地。
阮书白才反应过来似的,与同行人挥手作别,跑过来开门入座。边系安全带边不经意地说:“平时也不开车,我忘了你这车不能进,抱歉啊,司野哥。”
蒋司野一脚油门,给他来了个足够表现出态度的推背感,“真的忘记了?”语气很难说是和气的。
“平时都自己骑车,这段日子下雨,住学校宿舍了,真忘了。”
“哦?是吗?少爷这么简朴的么?”
阮书白听了挖苦也不恼,礼貌回道:“谢谢。”挂着标志的笑。
蒋司野心里翻白眼,要不是因为他妈,他懊恼的想。
阮书白侧目看他,夕阳余晖映照近车里,蒋司野的瞳仁像茶色蜜糖一样。睫毛上翘,时不时皱眉扑扇,努力克制着不耐烦。
“司野哥来过Z大吗?”阮书白搭话。“下次有时间,我带你逛逛,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