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椿的手还举着脚链,昶燮并没有打算收。
“脚链你收着吧,若是你后悔了,它能带你走。”
“不,你,你还是收下吧。”
“为什么?因为他吗?唯一一个你没有提到的人。”
雾气浓郁了起来,几乎快要盖住整条山路了。
“我怕他吃醋。”
所以坚持要把脚链还给他,明亮的月光也照不亮笑容惨淡的人。
见昶燮这样,幼椿下了台阶打算直接把脚链给昶燮,“我与他早已有夫妻之实,姆婆也是知道的,你也不会想娶一个不洁的女人吧?”
山林里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大有一种风要刮跑整个树林的冲动。
“是……这样啊。”昶燮猛地抬头盯着幼椿,视线挪到了脚链,深呼吸了一下,
“但我希望椿椿不要说自己不洁。定亲联姻非你我本愿,你与他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自然水到渠成。那我就不再劝你了。”
“只不过。”昶燮手放到背后,面上换上了和煦的笑,“我希望你留着它,全当我送椿椿的新婚贺礼了。”
接着昶燮往后又退了一步,下了一个台阶,双手合于胸前,左手在外,右手在内,拱手礼作揖,“他日若是再见,昶某到时定会讨杯酒喝。”
幼椿手举着的动作僵硬的收回了脚链,“好……”
昶燮抬起头笑了笑,“那祝福的话也是喝到酒了再说。”
“小气鬼。”
“祝福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说喝到酒再说无非是祝福新人肯定也是要双方都在场。这铃铛让你留着也不全是贺礼,若他日你想出去,摇一摇铃铛便能带你走出迷雾,若你……”昶燮停顿了一下,给了幼椿一沓符咒,里面什么都有,最重要的是他借着这沓符咒把自己的信物混入其中,“若你犯懒,我来接你便是了,也算半个娘家人了。”
说到底,昶燮内心唾弃了一下自己,他不想放弃。
“那我目送椿椿回去。”
那个在往台阶上一步步走上山的姑娘,是他一直想要去触摸,指尖却从未碰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即使月华落肩都阻挡不住她消失在昶燮眼前,隐在雾里。
月光亮归亮,却也凉。
焘奡在听见夫妻之实的时候炸了,她都已经妥协了那么多,翻开的牌子,镇上每个人的名字,红线缠绕在她手指上,她看向伫立不动的人。
昶燮瞧着披着月光的人越来越渺小,不知为何想到了幼时吃东西总是粘到衣服上的灵米,小小一粒,总是被家里人取笑说留着当夜宵,可他现在想着是把幼椿牢牢记着,就想幼时沾着衣服上的米粒,但他舍不得吃。
雾气逐渐将昶燮笼罩起来,月光都难以穿透,昶燮羊脂玉的配饰如墨水滴在上面逐渐浓郁起来。
昶燮皱了皱眉,来的妖物似乎很厉害。他作为个医修没有什么战斗力,靠的都是家中长辈们的法器自保。
“觉得能直接把我杀了,就不隐藏了?”昶燮手在袖子里,手指摩挲着什么。
“听起来凌少爷好像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了。”
昶燮手垂在身侧,语气平静的陈述着事实,“整个栖霞镇,唯独你没有心脏。我看不到你的生命线。”
“天生异象,我就在想器修世家的青启城怎么就出了个医修的继承人。”焘奡玩弄着手指上缠绕的红线,红线随着她的玩弄木牌悬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深山老林能见度薄弱的情况下,看上去渗人的很。
“你就是那个魑魅吗?”
“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呢。”焘奡没有打算继续聊天,红线在雾气下布满着一地却一根都无法触碰到昶燮,他还是站在原地。
昶燮嘴角勾起一点,像是在嘲讽焘奡。
焘奡眼睛眯起真是不喜欢这种表情,和邬羲和实在太像了,那种与生俱来不用靠自己努力就能轻易获得资源,还为此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自己能力如此。
“不是装成人样就能真的变成人类。”
怜悯的神情让焘奡差点现出原形,毁了自己的肉身,红绳齐齐朝着昶燮的命门攻击,却被一道无形的罩子给弹开。
“你们家还有人修佛?”在法器上渡的经文能如此密到这种程度,又能制止到这样的境界,除了天生克制的原因,便是炼造时就一直在诵经念佛。
“修仙世家出什么都很正常。”昶燮嘴角含笑,笑意不达眼底,是一种极致冷漠下又因涵养而透露出的礼貌。
红绳被经文缠住,像两团缠绕的线纠缠扭曲彼此难舍难分,丝毫理不清。
但也仅此不让红线继续够到昶燮,她杀不了他,而他也无还手的能力,两方只能僵持着。这样继续拖着她就没办法去赴邬羲和的约做接下去的事了。
焘奡脸上的妖纹显现红线如同上万只蜘蛛吐丝去给昶燮结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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