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干的好事!”洛家小叔拧眉。
洛少帆无奈地笑了笑:“我终究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难过美人关。可偏偏夏燕是个大美人,我心动才正常。”
“唉——”洛家大伯长叹。
洛少帆的笑容,慢慢凝住:“今年只怕是个比较难熬的年头,希望大伯和小叔不计前嫌,和我同心协力,至少把今年的难关挺过去。怎么样?”
说完,洛少帆脸色凝重地凝着两位长辈。那神情,几许期盼,几许紧张。
洛家大伯紧紧凝着洛少帆,似乎要把那层脸皮剥下来看看——洛少帆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这……”洛家小叔要表态,可一眼瞅见大哥沉吟着,又生生收回话。
洛家大伯起身,长长地叹息:“挡得了一年,挡不了一世。少帆,我们得好好想想。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吃京华的亏不少。如果这样硬扛下去,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真剩下债台高筑。少帆,我们都老了,想安享天年了哇!”
“大伯意思是……”洛少帆一脸错愕,“大伯,我们可是合作了十几年。可不能过河拆桥!那天,我说的可都是气话。希望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还有事要忙。”洛家大伯面有难色,“少帆,过两天再谈。”
是想如何转移资金吧……
“大伯,希望帮帮侄子。”洛少帆一脸诚挚,“你知道,我所有的闲钱,早早都已投进饮食业。都还根本来不及捞回本钱。如果大伯真要抽回资金,我龙基只有死路一条,连那么多才起步的酒楼,都会瘫痪。那我就真的债台高筑了……”
洛少帆越诚挚,洛家大伯越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洛少帆这回是真麻烦。要不要趁龙基股市还算平稳的阶段,收拢资金。起码,他和三弟的资金合起来,自己也能开个中等的房地产公司了。
“我累了。”洛家大伯摇摇头,背负双手,向外走去。
洛家小叔立即跟出去:“我也累了。”
“大伯——”洛少帆起身,无奈地叹息,“也行,大伯考虑一下。请务必多替侄儿想想。谢谢!”
他谢谢二字尚未说完,两位长辈,早就不见了人。
慢悠悠走到门口,洛少帆看着空荡荡的长廊,几不可察地摇摇头。
有些人,生来就是自私的。怎么可能会有“同舟共济”的想法……
“瞧瞧,这就是你的长辈。”江琼从旁边的房间里探出头来,浓浓的失意,“亏你爸那时推心置腹。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心酸。”
洛少帆但笑不语。
“我还是去打打边鼓好了。”江琼摇摇头,“趁此机会,也许真能分家。”
“哦。”洛少帆心不在焉的一个字,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江琼不再多言——容谦的个性,对于竞争对手从不留情。但何况当年害过云雪的人。
如果洛家大伯和小叔独立门户,保准不出一年,就会被京华收购。但如今的她,亦乐见其成,绝不会去提醒大伯小叔子。
儿子做了这么多年钻石王老五,人家受惠,自己孤独,她可什么都看透了。
洛少帆站在窗前,凝着书香门第的方向,缓缓绽开个笑容。
他拿起话筒,拨号码。
“爸爸——”洛天鹏喜悦的声音。
“放学了没?”洛少帆扬起唇角。
“爸爸,放了,家里的阿姨正在接我。”洛天鹏笑嘻嘻地,“爸爸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瞧这老气横秋的话……洛少帆鼻子微酸,云雪说得对,他太疏忽自己的儿子。
“最近有没有去看青青和悠悠?”他平静地问。细长的眸子,却透着灼亮的光芒,似蕴满了心思。
“有啊!”洛天鹏说,“姑姑回来的时候,就会送我去看青青和悠悠。我已经教他们跆拳道了呢!”
“天鹏真棒!”洛少帆颔首,“记得每次去的时候,要喊司徒爷爷。”
“嗯。”洛天鹏点头,大声地答应着。
他细长的眸子渐渐眯了起来:“自己能找到干妈的家不……”
终于,他放下电话。终是坐不住,心思浮沉,起身拿了电脑包,拿出个红艳艳的本子,出神地凝着。
心儿,终是蠢蠢欲动,似有种莫名的张力,让整个心身都渐渐激动起来。
他拿起电脑包,大力拉开抽屉,捡起车钥匙,大步向电梯走去。
江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少帆,才四点多,就走了……”
“妈,我有事,先走一步。有事妈打电话给我。”洛少帆已经大步走进电梯。声音几乎听不到。
江琼出来时,只看到他的秘书孙慧慧正惊异地瞪着电梯门。看到江琼,孙慧慧浅浅笑了:“江董,我第一次发现,洛董走路这么匆忙。洛董这是急着去约会吗?”
“哦?”江琼看着空空的长廊,缓缓摇头。司徒澜那里水火不入,怎么办呢?
难不成,他儿子要一辈子偷偷摸摸地去见心爱的女人吗?
江琼默默合上眸子,转身轻轻靠在门框上。
洛少帆找了洛海燕。
“哥,你这是要……要金屋藏-娇么?”洛海燕大吃一惊,“哥,你要我三小时之内把这件事办好,真的不容易。”
“金屋藏-娇?”洛少帆诧异地反问,却略微惆怅。
“那这是什么呢?”洛海燕更加糊涂。她看着手上一长叠的清单,眼睛几乎都了。
“就算她愿意,我也不能委屈她。海燕,这只是权宜之计。”洛少帆有些尴尬地别开眸子,“我们总不能夜夜去她家后园钻不锈钢栏杆……”
洛海燕眸子一热,懂了。她拉着洛少帆,大步向前走去:“我知道了。快点……”
三春的夜,不是来得那么早。燕子的宝马停在草地上的时候,太阳还斜斜地挂在天边,金色的光芒,给红墙绿树镶上特别的美丽。
燕子下车的时候,却抓着车门,忘了要甩上。整个人站在那儿没动了。
好美的景象。
小桥,流水,人家。红墙,绿树,静谧……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能凝住人的目光是,游泳池边,两个嘻嘻哈哈的小宝贝。看着他们喜悦的笑脸,听着他们痛快的笑声,燕子鼻子有些酸。手儿,轻轻捂住眸子。指缝间,溢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她想起了henry医生说的话。
她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以前好象没感觉,可今天,她心头竟涌上奇异的感觉,似有浓浓的失落,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儿。要是她能有自己的孩子,那该多么美妙。
也许,这世上只有他才从心底里不嫌弃她不会生宝宝……
失落的心儿,又渐渐充实几分。可她的泪珠,却更欢快地落下!
“燕子?”司徒澜的声音,不知不觉响起。
燕子抹一把眼泪,这才转过身来。绿色成荫中,她粉红的风衣格外耀眼,一眼看上去,依然是个乖女儿:“爸,瞧青青和悠悠,多可爱。”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司徒澜心中一梗:“燕子……”这样的场景,女儿这样的样子,他当然能推断出来,燕子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爸,我没事。”燕子泪光闪闪,可笑意却漾开,她出神地凝着一个方向,“只要我喜欢的人,不嫌弃我不能生宝宝,就很好。当然,我都打定主意不结婚了,所以不会有人嫌弃我不能生。”
司徒澜听得涩涩的。但他却硬着心肠:“燕子,不是爸无情,只是……洛家,实在不能接受。燕子,洛云城是我心头一根刺呀……如果不是洛云城,或许,你妈还健在……”
司徒澜哽咽了,含泪看着夕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那含泪的眸,浑浊而深沉,复杂莫名。孤独岁月,心头的悔,却如雨后春笋,蓬勃而生。
“我知道。”燕子默默看着司徒澜,“我不会让爸为难。”
但是,她也舍不得相爱的人为难……
司徒澜别开脸,默默看着奔跑着的青青和悠悠,又欣慰地扯开笑容。喃喃着:“如果容长风还在,多好……”
心中一酸,燕子眸子湿润了。如果爸还在,一定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也会有办法让司徒澜想明白。可是,爸已经不在了。
“爸,我要去油画街。”燕子拼命挤出笑容,“十点前回来。”
“油画街?”司徒澜愕然,“去做什么?”
“我约了云岩哥哥。”燕子绽开浅浅的笑,燕子转身向外面走去,“爸,再见!”
“燕子?”司徒澜大步跟上去,“你去是……”
“爸,我不打算结婚了。”燕子白希的脸儿,如湖般平静,和淡淡的决然,“我不想担搁云岩哥哥!该说明白的,得早点说明白。”
想说什么,终是无言,司徒澜伸出的长臂,终是缓缓垂落:“早点回来。”
挺起匈脯,燕子大步向停在门口的宝马走去。那秀丽而纤细的身子,那粉红风衣给人的热烈,让人心里暖暖的。司徒澜看着看着,热泪盈眶。
他美丽的女儿,都是洛云城害的,才变得如此脆弱,不能生儿育女。
明明绝代芳华,却偏偏遗憾终身……
燕子怎么可以嫁给洛少帆!
不可以……
燕子拉开车门,正要弯腰坐进去,电动门忽然开了。
开进来一辆奔驰。
燕子定住了,然后,唇角慢慢翘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淡淡的欣慰,淡淡的喜悦。
奔驰停了,洛家的保姆还没下车,一个小少年轻快地跳下来。那抹阳光灿烂的笑容,几乎比夕阳更亮。
洛家小少爷,那股阳光灿烂的帅气,越来越像洛少帆。
“燕子阿姨!”洛天鹏向她飞跑而来,像风儿般。近了,小家伙二话不说,搂下她的脖子,羞涩地对着她的脸儿亲了亲。
“嘿嘿!”燕子也羞涩了。天鹏,你老子都没这么痛快地亲过我呢!你倒痛快得很喔!
亲完她,洛天鹏仍然不松开她,反而把小嘴儿微微对准她的耳朵:“燕子阿姨,我有东西送你。不要让司徒爷爷看到喔!”
说话间,一张雪白的纸,偷偷塞进她风衣口袋。
燕子笑了。捧着洛天鹏的小脸儿,重重地亲了亲:“嗯。去和青青悠悠玩吧!”
“嗯!”洛天鹏小脸儿红了,本来像棵小白杨,这下低了小脑袋,轻轻地,“燕子阿姨,我不是想娶你。我是替爸爸娶你。,燕子阿姨,我现在可以喊你妈咪吗?”
“噗——”燕子乐了。揉揉洛天鹏的脑袋瓜,可看着孩子认真的神情,她鼻子一酸,轻轻地问,“你想要妈咪吗?”
洛天鹏重重地点头:“想。好多同学问我妈咪,我都不敢说。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和他们说,我有最漂亮的妈咪。他们谁的妈咪都没有我妈咪漂亮。”
鼻子一酸,泪珠刷地滚落。泪雾中,燕子默默瞅着这个自小没妈的孩子,她白希的指尖,轻轻摸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
那双眼睛,几乎和洛少帆一模一样。顾盼神飞,阳光睿智。
她轻轻搬着他俊秀的脸儿,轻轻地告诉他:“天天,你可以悄悄地喊我妈咪。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是我们共同的秘密。谁也不许知道我们的秘密,连你干妈都不许知道。好吗?”
“好。”洛天鹏绽开羞涩的笑容,伸出尾指,“拉勾勾!”
“拉勾勾。”燕子把尾指叠上去。
“一万年不变。”小家伙还把拇指盖上燕子的。
燕子眸子湿润了:“以后学校要开家长会,需要妈咪参加的,要悄悄告诉妈咪,我会来参加。”
“嗯!”小家伙笑了,用力地点着头。脸儿却更加红了,忽然转身,飞快向司徒澜跑去,“司徒爷爷好——”
望着似乎得了宝的孩子,燕子的泪,轻轻落下。曾经她也是多么想要一个妈妈呀!
她捂了捂心口,才慢慢平复心情,坐上宝马,慢慢开向油画村。
“燕子来了呀!”乔承康喜悦地接住她。
夏心琴立即放下锅,也跑了出来:“燕子,我还以为生我们的气,不肯来了呢!”
“叔叔阿姨,我没有……”一句话没说完,燕子心儿一颤,泪如雨下。
这二老几乎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这一次,她却是来决意说明白的。但,说明白未尝不好,决绝又未尝不好。二老接受她,多少也有无可奈何,更多的遗憾。哪个老人家不想抱孙子。她会让二老如愿的。
“别哭呀!”夏心琴慌了,手忙脚乱地扯纸巾,替她抹眼泪,“燕子,你别伤心,都是云岩的错。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许云岩再伤害你了。”
“不是云岩的错。”燕子好不容易收住眼泪,静静地笑了,轻轻拥住夏心琴,“阿姨,我来,是想和你们道歉。”
“怎么了,燕子?”夏心琴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吗?云岩又欺负你了?快和阿姨说,阿姨帮你出气。”
“不是。”燕子的语气,终于平静下来,“阿姨,是我自己觉得,我和云岩不适合。”
夏心琴隐约明白了:“燕子,你的意思是?”
“我来退亲。”燕子眼眶一红,一个大鞠躬,“阿姨,我和云岩哥哥个性不合……”
吸吸鼻子,燕子终于抬起头来,坦坦荡荡地迎上夏心琴的眸光:“阿姨,我什么也不缺,除了爱。云岩也是,他什么也不缺,除了爱。云岩要的爱,深刻凝重,我给不了云岩想要的爱。我要的爱,是密不透风,绵绵不绝,云岩也给不了我。阿姨,你懂我的意思吗?云岩和我,都会有更适合我们的人。”
“可是……”夏心琴面有难色,“云岩他……”
“云岩不用为我负责。”说出心里的话,燕子的心儿,终于如卸巨石,轻松许多,“阿姨,云岩那儿,我会亲自和他说。”
默默瞅着燕子,看着那双坦荡荡的丹凤眼,夏心琴轻轻拍拍燕子的肩头:“燕子,是云岩对不起你。”
“云岩没有对不起我。”燕子俏皮地笑了,“真的!你不许责备云岩哥哥,他现在更需要安慰。阿姨,没有谁负谁,谁欠谁,只是人生处处充满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