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穿着破烂,但面容上表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热情和兴奋,人人似乎都干劲十足。
拾荒匠常年生活贫困,见多了各种世态炎凉,以至于不少都非常消极,吃一顿过一天。能让他们动起来,真是一件稀罕事。
郑陶问千粟:“周先生对他们有什么承诺吗?”
“也没有什么承诺。”
千粟也打量着路过的一个个光炱工人:“据我所知道,就是薪水够好。周先生给他们的酬劳,是一个月6000菇。”
“多少?”
“6000啊,这个价格很有吸引力,离家近,还有免费住宅,大伙儿都卖力。”
郑陶怀疑自己听错。
作为一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他对价格非常敏感。
蟊谷镇这样的地方,人均月收入怕是不足2000菇。
鸡头镇的务农团可以看做一个标杆,月薪酬约为3000菇,考虑到包吃包住,已经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光炱港口的工人收入较务农团更低。
资深工匠是沙港市的标准高收入群体,月薪大约是5000菇,加上计件打造修理的分成收益,算下来一月也就是6000菇左右。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打破这个天花板。
废土开发公司招募这些拾荒匠去当光炱工人,直接给出了近乎顶薪。
郑陶不解:“周先生这样做,真的能赚到钱吗?他难道不考虑盈利问题?”
千粟露出一丝神秘笑容:“谁知道呢,或许有的人对于赚钱并不在意,只是兴趣使然,有的人物注定是不能以普通人方式来看待的。”
从对方的话里,郑陶隐约听出了一点什么。
不过千粟点到即止,转而说:“真正的工作区是在堤坝下。”
堤坝里面是中空结构。
走到下面,郑陶才知道,原来这大坝是由一座座石质房屋堆叠连接而成。每一座石屋的窗洞就是天然的采集口,工人们腰系草绳,另一段固定在堤坝上,通过这个口子用网兜在打捞光炱砂。
人在室内采集作业,不怕风吹日晒,也很安全。
郑陶看着一个个洋溢笑脸的工人,心里想着,能拿到这种收入,换年轻的自己也乐,怕恨不得一辈子干下去。
对于那位周先生的财力,他不怀疑。
婴儿异形他都直接敞开了让人免费住,更不用说这点钱了。
郑陶忍不住问:“周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平时都很好说话的少女,这时候却只将手指放在嘴唇上。
郑陶顿时明白。
千粟的确知道对方来历,但这属于某种禁忌。
周异的来头怕是有点吓人了。
老人心里各种思绪闪过。
旁边忽然有个人提了一个桶过来,高声吆喝:“兄弟们,公司农场大丰收了!董事长请大家吃新收成的烤红薯!来来来,每个人都有一个,热乎的!”
工人们顿时都围了上去。
他们都很珍惜如今的环境和工作,每人只拿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品尝这冬天难得的美食。
郑陶三人也有。
老人撕开红薯皮,慢慢咀嚼着带着甜味的块根,不由有几分惆怅:“不产红薯的沙港地区,这东西的价格应该300菇一个。周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千粟啃着红薯说:“郑伯,之前我们说的耆老会的事……您能不能帮忙写一封推荐信啊?”
“那些退休后的强化者不容易相信人,您在耆老会里担任调解员,有您的推荐,他们肯定会愿意来这里养老的。这事我问过周先生,他也是支持的。”
郑陶点头:“好,我来写。”
“不过你也帮我做一件事。”
“您请讲。”
郑陶看向面前的少女:“我大概是活不了一个月了。我死后,你可以的话,帮郑三谋个工人的活儿。”
他指着旁边有些呆呆的仆人说:“他不是那种灵活脑筋的人,但勤快,听话,能做事。他照顾了我好几年,我给他找个路子。这地方我觉得是有前景的。”
千粟点点头:“应该不成问题,因为光炱大坝还需要很多工人。”
“那我就放心了。”
郑陶看了看身旁的仆人。
郑三忽然认真地说:“老爷,你不会死的。”
“人都会死,傻瓜。”老人笑着骂了一句。
“你不会死的,你还会活很久。”
“为什么?”
郑三说:“我妈说的,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老爷你是好人。”
郑陶愣了愣,最终他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