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何住在那个鬼地方?还有那个陵墓里的棺材里都是些什么人?”
“半月前,从镇北军逃出的姐妹不只我一个,当时我们有十二个人一起逃出来,可天下之大,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虽然脱掉了军队的锁链,脸上的刺字却是跟随一生的枷锁,我们就像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除了那个山洞,找不到可以生活的地方,后来她们多数死了,还有些疯的,傻的,不知所踪的,这所有人里面,死的了应该是最幸运的了。”
听了此话,连一向冷静的苏晋也不免动容。
按照刑律规定,所有营妓都由朝廷在充军之时在额头刺上“妓”字,而营妓之制始于何朝何代没人知道,只是司马超登基后推行此举更甚,他曾在战时发布“美妓犒军”的措施来激励兵士立功,战时强行荼毒女子,无战时又任意弃之无从安置,虽说营妓多是由守寡妇人、罪犯妻女、敌国女俘组成,但营妓之设,上位者谓之以慰籍军士,实则对那些女子来说几乎是惨绝人性,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的噩梦酷刑。
苏晋问道:“你是什么缘由被没入军中?”
她低着头,低声道:“先父行军打仗时,曾因贻误战机而被诛杀,全家不能幸免……女眷皆被充为官妓。”
“如今,你的家人可还有谁?”
她的声音透着绝望,“没有了……几个姐姐都受不了虐待屈辱,寻机自尽了,其他女戚有的被作践致死,有的……不堪粗劣样,不听话,被当场虐杀。”
秦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虽简言两语,可谁都知道那不可想象的悲惨,“绿罗裙下标三棒,红粉腮边泪两行。”这些在军队中流行的肆意欺凌营妓取乐的秽诗,她以前便听过。许多官宦家的女子半生都在闺房中度过,连外面的世界都没仔细瞧过,可一旦男人有罪,其女眷就生不如死,且不论她们贵女之身沦落为贱民的强大落差,单那被人玩弄取乐,肆意作践又是几人可以承受?庄九能咬牙活到如今,也真是少之又少了。
景泰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将额头上的刺字生生刮?怪不得有锐器的痕迹,一定很疼吧?”
“尝尽世间冷暖,实在是恨透了那个字,只是伤口如今也没愈合,每日都有脱皮之痛。”
听了此话,景泰竟神色一震,默默看了秦筝一眼,眼里露出疼惜之意。
这一点点不寻常的细节却被苏晋看在眼里,秦筝神色如常,“你的伤口已经溃烂,不能放置不管,我粗知些易容术,或许可以恢复以前的容貌,但过程会有些痛苦,你如果同意,这几天就可以进行。”
得了这一消息,对庄九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露,她高兴的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