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如绘每天给太后请完安,就坐着软轿到明光宫陪伴顾贤妃。而顾贤妃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好转起来,消息经过周皇后传到太后、长泰那里,两人都认为苏如绘功劳不小,因此都给了她一份赏赐。
宫中赏赐,无非是首饰衣料,苏如绘在家时大部分首饰都是御赐,因此也不稀罕。倒是衣料之中,看到了几幅织云绸,颇为喜欢。
上次陪太后去望金阁时,太后曾说过齐云嬷嬷的刺绣之术冠绝帝都,本来说好她和周意儿谁的诗作更好,齐云就替谁制一身绣衣。结果后来因为长泰帝忽然驾临,提到乐安公主之事扫了兴致,于是此事也随之搁浅。
齐云嬷嬷的刺绣之术苏如绘这几天倒有幸看到一次,虽然只是一块帕子,然而确实栩栩如生、精妙无双,让苏如绘颇为羡慕。可是她知道齐云嬷嬷那是太后身边最亲近之人,从太后早年入宫开始,陪着太后走过垂帘那段艰苦岁月过来的,别说她苏如绘,就是皇后想让她替自己做身衣服还得掂量掂量。
因此苏如绘对着这些织云绸倒是有些遗憾,她想这种衣料如此轻柔,若是做成春裳必定飘逸柔美。只是这么珍贵的料子随便交给尚服局去做,似乎有些可惜了。
虽然说尚服局是专为宫中制衣的,太后、皇后及众妃的衣服大多都出自此处,但是尚服局也替宫女裁衣呢。苏如绘现在的身份说的好听是入宫陪侍,说难听一点,她们这五人在宫里连个品级都没有,只是看各自受到的宠爱过日子。
苏如绘不算被厌弃,但也绝对称不上受宠。除了顾贤妃因为思念乐安公主,待她十分亲近之外,太后与皇后都是淡淡的。像这种情况下,尚服局可未必能用多少心。
苏如绘认真想了会,将料子先收拾起来,又取了首饰里精美的几件,吩咐秀婉去分别送给周意儿与霍清瀣。倒不是她小气织云绸,而是这织云绸大概真的珍贵,这次赏赐下来也就够她自己做一身衣服,分出去却太小家子气了,因此干脆全部留下。
秀婉出去后,苏如绘看了看天色,估计太后应该还未安置,便自己换了身装束,鹅黄襦裙,粉色半臂,挽的却是双螺髻,髻上束着一对金环,环上缀着一只只指甲大小的金铃铛,随她步履发出悦耳的声音。这一对金环名叫响步环,是太后这次赏赐里的。
苏如绘特意将它戴上,是为了去德泰殿里谢恩。她刚刚走下鹿鸣台,猛然身旁的菊海之中钻出一个人来,步子很冲,差点儿撞在她身上。
“二殿下!”苏如绘看清这人顿时微微皱眉,经过甘棠之后,她对长泰帝膝下的皇子实在有点敬而远之的打算,哪里知道今天偏偏又遇见了一位。
“咦,是你?”甘然穿着一件紫色皇子袍,头发间、衣服上,到处都沾满了草叶,许多地方还湿漉漉的,看起来颇为狼狈,不过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苏如绘,露齿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臣女就住在上面的鹿鸣台,殿下这是怎么了?”苏如绘怀疑的打量着他,看这个样子……这位二皇子怎么像是掉进水池里一样?
甘然左右看看,没看到其他人,立刻凑近苏如绘,压低声音道:“喂,你帮我个忙好么?”
“殿下有什么吩咐?臣女自当尽力!”苏如绘口上答应的飞快,心中却是警铃大作,没办法,那位三殿下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是吧,带我去待会,丛里冷死了!”甘然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嘴唇也似乎有些发青。
苏如绘这才注意到他外袍看似湿了几块,却分明有拧过的痕迹,里面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这么会工夫就在甘然脚下形成一个水圈,顿时吓了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如今可是深秋,您不会……”苏如绘飞快的想了一下,鹿鸣台附近似乎没有池塘之类的地方,二皇子身上哪来这么多水?
“唉,你想冻死本殿下么?快带我去!”甘然催促道。
苏如绘看着他在秋风里颤抖的模样,不敢多说,连忙转身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小院。
进了屋子,甘然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苏如绘却忙不迭的冲进内室翻箱倒柜,甘然跟在她身后好奇道:“你找什么?”
“给殿下找件换的衣服。”苏如绘头也不抬道,“如今是深秋,殿下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如果不赶紧把湿衣换下,会生病的。”
甘然一向顽皮惯了,倒是不以为然:“没事没事,刚才外面风吹着倒是挺冷,进了屋子就好了,等衣服干了我就走。”
苏如绘叹了口气:“殿下要真把湿衣穿到干,寒气入体,那是要生大病的,臣女可没这胆子不管。”她翻来翻去,满箱子绫罗绸缎,却都是按着苏如绘的身材裁剪的,甘然虽然与苏如绘同岁,却要比她高出一些。最后好容易翻出一件半旧的襦裙,却是去年帝都时兴宽大袍服,刻意做大的一件,不好意思的递到甘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