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早上七点,天光大亮阳光灿灿,窗户开着却拉着纱窗,裹挟着香味的凉爽晨风穿窗入户,将窗帘吹得飘飘荡荡。
顾云初闭上眼睛,感觉着清凉,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不由的脸往他身上蹭了蹭,抱紧了他的腰。
幸好当时没有轻易放弃,原来爱情中所谓的黑白分明只能让自己更加艰难。而且,她觉得越来越离不开景薄晏了。
“宝宝。”
“嗯?”
“别闹。”
顾云初视线被遮挡不明白他不让自己闹什么,伸手去摸他,猛然被烫到,她倒吸了一口气,“你,你你,这么大?”
景薄晏声线哑的能搓痒她的每一根神经,“宝贝,别勾我,我不想让你迟到。”
顾云初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她羞红脸,躲在景薄晏怀里不肯出来。
这么一闹,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她拿下茶叶包去浴室里一看,果然红肿消了很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顾云初冲过去搂住了景薄晏的脖子,“二哥,你真棒!”
景薄晏拍着她的屁屁说:“赶紧换衣服,送你上班,早饭只好去学校吃了。”
他们在路上去买了牛奶三明治,顾云初特意给他买了一份粥,并嘱咐“记得一定要喝,你胃还没有完全好。”
景薄晏认真点头,“是,老婆,昨晚我都没喝酒。”
“真听话。”顾云初捏捏他的脸,就像夸奖悠悠一样。
景薄晏皱起眉,这个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送顾云初到学校后景薄晏并没有立刻去公司,他打了把方向,把车开到了一间港式茶楼。
他停下车后刚要进餐厅,忽然又想起车里的粥,扬了扬唇角,他把粥也带上。
去港式茶楼吃早餐还自带小米粥,他景大总裁也是够了。
就连茶楼的服务员也是这样想的,一直偷瞄他手里廉价的包装,猜想这粥的特别之处。
被带到包厢门口,景薄晏礼貌的敲敲门,里面说了一声进来,然后便从里面打开。
容修烨见到他微微点头:“景总,早上好。”
“早上好。”景薄晏边说边走进来,同时把目光停在正慢慢抿茶的容若身上。
容若放下茶,其实喝茶不过是她掩饰紧张的道具,她站起来,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你好。”
说她和顾云初不是母女都不会有人相信,虽然容貌上有差异,但是刚才那个动作特别像。
不管顾云初认不认她,她都算他的岳母,所以景薄晏很客气,“您好。”
容若从昨天接到景薄晏的电话说要谈谈就一晚没睡,现在见到他人更是百感交集,好像看到了顾云初能认她的希望。
容修烨看到景薄晏手里的粥,也是为了调节气氛,他笑着说:“景总还怕我管不起你吃的吗?来港式茶楼还要自带干粮?”
景薄晏旁若无人的打开慢慢喝了一口,“是云初给我买的,说我的胃不好,每天都要喝小米粥。”
景总,您这么肆无忌惮的虐狗真的好吗?
容修烨微微扬眉,“看来你和云初的误会已经解除了。”
景薄晏淡淡一笑:“恋爱中总难免吵吵闹闹的,吵架不可怕,就怕被人挖墙角。”
容若越听越不对劲,这俩个人怎么要掐起来?
她忙插话,“景先生,您昨天说云初她哭了很久,那今早情绪好些了吗?”
“还好,这丫头大概小时候受的委屈多了,情绪发泄出来也就好了,今早出门的时候没看出什么。”
微微一停顿,他又说:“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放下,想必您也调查了她这些年的生活,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想释怀没那么简单。”
容若眼睛里泪光点点,努力控制着情绪:“我需要怎么做,请您告诉我。”
“阿姨。”容修烨扶住她,“我先让人把您送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和景总谈。”
“不,我要和他说。”
“景先生,我不求她能认我原谅我,但是我想给她一点补偿,真的,她缺什么我一定倾尽全力给她。”
景薄晏悲悯的看着她,“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嫁给我她还能缺什么,唯一缺的是母爱。”
容若几乎崩溃,她捂住脸压抑的哭着,情绪几乎要崩溃。
容修烨忙站起来扶住她,“阿姨,别这样,我送您回去。”
“景总,我们先走,麻烦你结账。”
说完,容修烨带着容若先走了,他很匆忙,样子相当紧张。
景薄晏微微蹙眉,这是请他吃饭?根本是叫他来结账。
把服务员叫进来,他指着满满一桌子没动的食物问:“可以送外卖吗?”
服务员点头:“当然可以。”
“把这些打包再照样来一份送到a大,给顾云初老师签收。”
景薄晏等着阿齐来了才走,阿齐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袋,上车后递给他,“先生,资料都在这里了,包括一份亲子鉴定,这位容若女士确实是顾老师的母亲,不过……”
“不过什么?”
“这位容女士她有病,而且……遗传的几率是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六十八。”
景薄晏挑起眉,“什么病?”
“精神问题,就是精神病,是遗传性质的,容女士的母亲就有。”
景薄晏大手捏着档案袋,眉头紧的能夹死苍蝇,百分之四十到六十的遗传率,也就是说云初她也有可能有这种问题?
“先生,先生。”阿齐一连叫了俩声。
“什么?”景薄晏抬起头,把几张白纸装进档案袋里。
“我是想问您去哪里?”
“回公司吧。”
景薄晏拿出手机给景子墨打了个电话。
景子墨那边有歌声,好像是一群小孩唱的,他这才想起来景子墨今天去给福利院捐款。
“二哥,我把钱已经给了院长,还请了一家财务公司和律师监督他们的善款用途,院长很感谢您,我是用景氏的名义捐的。”
“景氏一年拿出好几千万做慈善也不差你这点,用你自己的名义就好。”
“一样的,对了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景薄晏顿了顿才说:“你帮我找个权威的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景子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决定什么都不问,“好的,我马上联系,等会儿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嗯,你在那边呆多久?”
“下午就回去了,很快的。”
”路上注意安全,还要到我家里聚餐。”
“知道了,这里的羊肉不错,我带只羊回去烤。”
挂了景薄晏的电话,景子墨眼睛冷的像万年不化的冰川,他站在孤儿院的梧桐树下,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的母亲是个坐台女,说的通俗点就是个女支女。
也不懂她是怎么勾搭上景家大少爷,也不懂她是怎么怀的他,她以为母凭子贵可以嫁入豪门,可景大少就是个人渣,给了她一万块让她去打胎。
她母亲当时憋着一口气,也幼稚的以为生下孩子抱着去闹就能让他接受,可没想到秦蓁道行太高深,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而她在某个黑道人物火拼的时候被当了挡刀子的肉盾,死了。
六岁以前,景子墨没见过孤儿院外面的天空,他像只井底的青蛙一样以为世界只有头顶上那一方大。
母亲下贱的身份,胡同里的猥琐大叔,福利院的晦暗无望,都在景薄晏到来的那个下午远去,穿着白衬衣黑色小西装的少年站在梧桐树下,阳光斑驳跳跃着从宽大的叶子间洒落在他身上,他那么干净那么俊美,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拉着他脏乎乎的小手说:“弟弟,我带你回家。”
从此,他的整个人生都改写了,大房子、汽车、漂亮衣服、好吃的能连舌头都吞下去的食物,还有漂亮的姑姑和帅气的表哥。
他亦记得,那个年少张扬鲜衣怒马的少年拉着他的手说:“放心,以后有哥罩着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揍谁就揍谁,别压抑。”
抬手,擦去眼角的一抹冰凉,他握紧了放在身侧的双手,目光越发变得深邃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