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马车已经打扫干净了。就是有点潮湿。”丛笑低声汇报。
柏玥死死抓住丛笑的衣袖,脸几乎要埋到地底了:“没关系的,我们跟着靖王走就是了。”
丛笑没有见过靖王,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榕树下的少年英姿勃发,答应了一声:“是。”
柏玥坐上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天哪!好丢脸!柏玥闻了闻身上的气味,虽然在空旷处待了许久,但是身上的气味根本没散去,不知道靖王殿下有没有闻到……会不会觉得我很邋遢(⊙o⊙)啊!
满怀着怨愤的柏玥,和满怀着失望的萧景琰,一个在马车上静静地吐槽,另一个在马背上暗暗地伤心。
一行人总算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冼州城,靖王坐庄,一群人大吃特吃了一顿。在房间里洗完了澡,换了身衣裳的柏玥不愿意出门,萧景琰便把饭端上去给她吃。
沐浴更衣完毕的柏玥身上微香萦绕,似有若无得更添一份风情。
柏玥有心要挽回一下自己刚才在树下葛优瘫怎么看怎么颓废的影响,于是拉他一起吃,萧景琰不由庆幸自己拿的是两个人的份。
这种饭局一般要怎么来着?对!敬酒,顺带着夸一下对方,话题不就有了吗?柏玥便端起桌上的杯子朝萧景琰一推:“今天多亏了靖王殿下及时赶到!殿下骁勇,将这一帮劫匪统统拿下。”
萧景琰眼波流转,从容地也拿了个瓷杯,和柏玥清脆碰杯:“是柏玥姑娘计策好,景琰不敢居功。”
柏玥笑笑:“我可不顶用,见了红就要吐,这个毛病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萧景琰听冰姚说过当时的情况,柏玥刚下车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见到断头就直接吓得腿软,在一边吐的心肝肺脏都要出来了。还是小姑娘啊,虽然比闺阁里的那些胆子要大一些,敢于一个人跑出来游山玩水,可终究是惹人疼的小姑娘。
“你这个毛病是生就带来的吗?”萧景琰问,他听说过一种叫做晕血的病,和柏玥姑娘的症状挺像的,得此病者不能见血,轻则晕倒,重的吓死也是有的。相传这个病大多数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柏玥摇摇头:“是两年前忽然感染上的……不,又过了一年。是三年前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进入梅岭的核心区域,但是铺天盖地的飞雪和飞血,几乎把她的眼睛都糊住了,虽然较为顺利的把长苏哥哥就了回来,但她从此落下了不能见血的病。
真的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她曾经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照片中看到了惨象,一幕幕地从她的眼前闪过,她觉得从骨头里沁出来的冰冷,一层层地附在她的心血上,让她肝肠寸断,寸步难行……
萧景琰有一瞬间的愣怔,他看着柏玥,看她温和闪光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许多星星,每一颗星星都拥怀着一个秘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是不是……祁王府和林府?”
也算吧。
柏玥无声地点点头。
萧景琰的心情如同那烛灯,一下就吹灭了。
他回来的时候,父皇觉得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他震惊、无奈、所求无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相信祁王兄和小殊没有谋反的人,一个个入狱、拷打、死去……
柏玥姑娘看见的是不是更多呢?那些在菜市场被刽子手挥刀砍下的一排排人头,黑夜里怕被当成同党抓起来的恐惧,非常想拉谁一把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柏玥……是不是经历着这些?或者,在她心中还有更隐秘的苦楚。
萧景琰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新感觉,他一直相信柏玥姑娘能和自己志同道合,而事实确是如此。
他在她的面前,可以尽情地怀念小殊,怀念祁王兄。他的坚信,亦是她的坚信。
难道这个世界还能有更美好的事吗?
萧景琰的眼眸一黯淡下去,他整个人都像极了一头走投无路的梅鹿,柏玥拍拍他的手,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朝他粲然一笑:“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靖王殿下,您相不相信,总有一天梅岭冤案会昭雪,真相会被公之于众,您的最爱还会回到您的身边?”
苍天绕过谁!真相就是真相,它不会因为有心人的掩盖而变成虚假,只要有人能把伪装的布撕开,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谁能做这件事?”
柏玥歪头,笑的愈加灿烂:“靖王殿下,这个难道您不应该问您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