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一直就是关琳!”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心在她身上的。
面对她的不信,他舔了舔唇片,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先点了一下头,对于自己的过去,作了一番清醒的说明:
“对,我承认,以前,我爱过关琳,她影响过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蕾蕾,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我和关琳……过去了!真过去了……那天我选择关琳,不是因为我还爱她,这一点,我想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了……”
她听着,还是蹙眉。
“怎么,还是不信吗?”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闷闷的。
“那你想一想,我是那种会撒谎的人吗?我没事撒这种谎有意思吗?”
好像也是哦!
“可那天……”
她的心,酸麻酸麻的,想起那天那事,她心里的委屈就会水涨船高,一发不可收拾,明知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可她就是有了。
“关琳有病!不能受刺激。所以我才有了那样一个选择……”
“……”
她不由得呆了一下:
“有病?什么病!”
“有抑郁症引起的偏执性精神障碍。”
辰况吐出这个回答后加了一句:
“简单来说,她一直生活在幻想之中!”
佟蕾又一愣,有点理解不透:
“什么叫她一直生活在幻想中?”
“因为逃避某件事,她把她生活过的一大段时间给屏蔽了,坚定的认为,她爱的还是我。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那事实上是怎样的?”
佟蕾追问。
辰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牵着她回到了餐桌,给她倒了一杯红酒,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后,他一边观赏着杯中那紫色的液体在晶透的杯体内流动,一边斟酌着词汇,接着往下说:
“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十二年前,她给我生过一个女儿,关琳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欢喜,养了四年,后来生病死了……”
关于此事,那天,她有听关琳提起过,所以,并不意外。
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
她不接话,以沉默应对。
辰况从她这个反应可以确定她已知道这件事,一连喝了两口红酒后,遂往下继续说道:
“因为小欢喜的死,关琳精神失了常。
“在那段时间内,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时恨叶正宇,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糊涂时是叶正宇宠在手心上的妻子,那时,他们很恩爱,是很多人眼里让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后来,关琳给叶正宇生了一个女儿,也取名叫小欢喜。
“其实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况应该说是一直处于糊涂状态的。可叶正宇因为想得到她,并没有给她找医生进行及时治疗。就那样,她糊涂糊涂和叶正宇有了五年的恩爱光阴。
“五年后,一次,她被叶正宇一个叛逆的手下捉了去,注射了一支毒药。虽说后来,她有被及时救出来,但由于支毒针的祸害,最终导致她精神混乱了。
“某天夜里,她放了一把火,把住的城堡烧了。她的小女儿就这样活活被烧死在城堡内的卧室里。
“事情发生第二天,当她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女儿被烧成了一块焦碳,而自己就是那个凶手,彻底疯掉了。
“再后来,她掉进游泳池,不知道怎么没死,自己爬了起来,人是清醒了,但
是,最近五年的记忆全部被她屏蔽了,她只记得因为叶正宇死了大女儿。仇恨之心令她起了毁掉嵬帮的想法。
“而这个时候叶正宇又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所以他就配合着关琳一起导演了这出戏,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说到这里时,他再度喝了一口红酒,看向脸上浮现出惊错之色的佟蕾,说:
“蕾蕾,关琳变成这样,我多多少少得负点责任。
“那天,在废发电厂,玉琊在传感器内一再的提醒我:关琳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所以我才选了她……
“本来是想和你解释清楚的,只是一直忙碌,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以至于拖到今天……
“蕾蕾,请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娶你,从来没打算儿戏了这段婚姻……对我有点信心……”
因为这番话,佟蕾一下没了声音,紧接着,同情之情,不由得油然而生,这样一个内幕,对于她来说,绝对是震惊的:关琳的命,还真是苦,两个女儿都死于非命,最后丈夫更是因她而死,怪不得她要遁入空门了……
“等一下,报上说她遁入空门……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她不记得那些事了吗?”
“她得到了叶正宇留下的一张录音遗言,张鹄给的,随后,失去的那些记忆全被她回想了起来。现在她算是真正的完整的关琳……十月初的时亿,她和我已经把过去的事全给说开了。”
他一口喝尽怀中物,回忆着他们的对话:
“她说,她这辈子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我辰况,给了她一份纯净的感情,她没有保有下来,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也是啊,校园里的感情,相对来说,是最最干净而纯萃的,可惜,这份纯萃,经不起现实的欺压。
“一个是叶正宇,在她半疯半醒之时,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曾得到过她最真挚的依恋,只是因为毒品,好好一个家,无情的毁掉了。”
所以,叶正宇才有了将嵬帮彻底改造的想法。
“不得不说,叶正宇的的确确也是爱她的,所以才在生命最后这段光阴里,想方设想的想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去。”
这难能可贵。
“如果不记起那段过去,她说,也许她会霸着我不放的,可惜,她记起来了,美好的幻想已彻底破灭,那样的妄想,再不可能维持下去。
“她说,这一辈子,她已生无可恋,打算后辈子以青灯为伴,守在叶正宇和两个女儿身边,平静度日。所以,她回去了!”
是的,她很冷静的回去了。
这一次,她很坚强的,没有再被残酷的人生境遇给打倒。
一番解释,就这样告一段落。
换来的是佟蕾好一阵沉默。
她捧上了高脚杯,啜了一口,心情很压抑,细细的眉儿整个儿皱了起来。
他看得仔细,不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忍不住问道:
“又怎么了?眉头全拧到一起了?”
“都是我不好!”
她低低转着杯子,沉重的说道:
“要不是我,你们不至于分手。我……我一直觉得我是拆散你们的间接凶手。”
“所以,那天,你问我恨不恨你是不是?”
回忆那天在帝豪酒店她那么一问,他有点恍然大悟。
“嗯!”
她咬着唇点头。
“真是一个傻丫头呢……”
他扯扯唇角,伸过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毛茸茸的短发,让人生出一种柔软的情绪出来:
“听着,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叶正宇那样一个人,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允许自己的女人爱上别的男人的人。就算没有你拍到的那些照片,我和关琳还是走不下去的。
“如果那时我们齐心,也许挺得过去,但她并没有对我彻彻底底的交心,对叶正宇又有怀着一种复杂的又敬又畏的心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的关系注定是守不下去的。
“所以,蕾蕾,在我和她分手这件事上,
你不需要负半分责任,也不用有任何亏歉心理……”
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无法释怀。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的生活会归于平静,笑一笑,别愁眉不展了……”
他又摸了摸她的脸蛋。
她躲开,迟疑的瞄了一眼,才轻声接上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段婚姻还会继续下去?”
“有什么理由能让不继续下去?”
他灼灼盯视着反问:“我们说好的,要努力经营好它的不是吗?难道你想半路反悔?”
她噤声。
提起筷子,辰况给她夹菜,时不时瞟她,观察她:她的脸上还是有郁色。
他想到那天在医院,她那么奋不顾身想救顾惟,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忽有点很不是滋味,放下了筷子:
“还是因为放不下顾惟吗?”
隐约的不快,佟蕾还是留心到了。
她忙摇了摇头:
“不是!”
顾惟已在他自己要走的路,他和她,彻底过去了。
“那是为了什么?”
佟蕾沉默没有回答,正好,辰况有电话进来发,他去接。
她默默吃着,一点一点咽着,耳边是丈夫在用一种沉稳的语气在和他的部属聊着一些事,一切仿佛依旧如常,可是,她的心里总是有一根刺儿在那里扎着,隐隐的作痛感,是她不能忽视着。
婚姻保持不变,这到底算是好事吧,可是,在她心里,总归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佟蕾没吃多少,见辰况一接电话就没完没了,两个人再没有空说话,她草草吃完,就上了楼。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一景一物,都是熟悉的,温馨的床,好看的窗帘,可爱的小北极熊……她在房里转了一转,似喜又似悲,难以名状。
八点,她往衣帽间取了晒得喷香的睡衣,去洗澡。
退尽衣裳,露出娇美白晰的身子,线条是美丽的,神情是沉寂的。
时间可以把过去埋葬,可时间没办法把人重新洗刷的一如儿时那时纯净。
心,蒙尘了!
身,也是!
站在莲蓬下,她不住的擦着身子,把一块块肌肤都擦得红通,明明很干净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没有洗干净似的。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洗上两次澡……
母亲曾问她原因,她不说,那些事,怎么能扰了母亲的心境。
洗完澡出来,她穿着睡袍,睡在飘窗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灯光。环视已经熟悉的生活环境,安心的同时,又觉得无限彷徨。
他在书房处理公事,她呢,抱着书,坐在那里,心里还是无尽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了过去,手上的书,落到了地上。
迷迷糊糊,她闻到了一缕清香,来于辰况的身上,她被抱上了床,一个吻落下,湿湿辘辘的触感,带着男性的气息,卷进她的鼻息,令她惊恐的将他推开了,且大口的喘起气来,急急的往边上缩了过去。
“蕾蕾?怎么了?”
只是简单的一个贴额吻就让她如此抗拒,这令辰况有点受伤。
她的脸色于刹那间惨白。
房里光线很暗,灯光朦朦胧胧的迷迷糊糊中,他的魁梧身材,和记忆里某段可怕的阴影重叠在了一起,那的狰狞的画面,就像大山似的往她心上身上压下来,造成了强大的心理上的恐惧,以及生理上的抗拒……
混乱的画面,不断的在脑海放映着……
疼痛的侵占,疼痛的耳光,歇斯底里的求救……你来我往的搏斗……
她飞也似的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飞奔起来,蹿了几下之后,就把自己藏进了洗手间内,急急忙忙就把门给锁住。
如此的避之惟恐不及,令辰况浑身俱冷。
他僵着身子转身看了看那紧闭的内房,里头有流
水声响着,他的妻子似乎在拼命的用水泼着脸孔!
他的碰触就让她这么受不了了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这是怎么了?
若说不泄气,那是假的,谁能受得了满心的热情被盘冷水给当头浇灭了?
他狠狠拍了一下床面,甩门走了出去,直直的往楼下噔噔噔跑了下去,去取了一瓶酒,砰的将塞子给打开。
咕咚咕咚,他倒了半杯,一口干尽,然后又倒了半杯,又是一饮而尽。
那火辣辣的滋味在食道里滑过,就像火烧起来似的——
这酒,是他从中国带来的烧刀子,这酒度数极高,遇火则烧,味极浓列,入口如烧红之刀刃,吞入腹中犹如滚烫之火焰。
那回去了中国,一个友人送的,那人酷好这玩意儿。可他觉得味道太凶,一直没碰,但现在他忍不住用这酒来压一压心里那股子气儿……
实在窝火的厉害!
有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在骨子里四处流蹿。
喝着喝着,他突然皱起了眉,想到了那天她狂奔乱逃时情绪就是这样崩溃的……
不对劲儿!
她应该不是因为嫌恶他而有这样的反应的。
可能是别有缘故的。
这么一想,他立马飞也似的狂奔上了楼,洗手间房门还是紧锁的,里面依旧有流水声。
“蕾蕾……开门……”
狠狠的,他敲起门。
里面没声音。
“蕾蕾……”
他急了,正想把门给踹了,她倒是把门开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站在他面前,脸色白惨惨的,脸上全是洗,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这是?”
辰况上前,扶住,捧住她的脸。
“我……我……我……”
伴着三个“我”,有眼泪从眼窝里溢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听到他愤怒下楼的声音,她知道他生气,应该是误会她不想他碰了……
没有呢!
“嗯,我知道了,蕾蕾不是故意的……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的反应……”
他扶着她去了书房沙发,也许是房间的氛围让她觉得紧张了?
“害……怕!”
她的声音的确带着恐惧。
“为什么害怕!”
他很耐性的循循善诱着,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肩,一下又下,想捋平她的紧张。
“我……”
粉色的唇被她紧紧咬了起来,她把头低得更低了,声音是无限悲哀的:
“我……记起来了……温柔宴……”
两颗眼泪,吧嗒落在辰况手上,灼痛了他,心也跟着一惊,而提到了嗓子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天,她会狂奔而去,情绪崩溃……
怪不得她会奋不顾身的想救顾惟……
怪不得她会惊乱如受弓之鸟……
怪不得……
他的心,跟着痛起来……
重温噩梦,她的心,得饱受多大的折磨。
“别怕别怕!”
他一把紧紧的把她抱紧在怀:
“别去刻意的想,别去回忆,蕾蕾,过去了,都过去了……”
被这么一劝,她突然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哇哇哇的大哭。
辰况拍着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想哭就哭个够,有些情绪只有自我宣泄了,才能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否则,她永远过不了那个杴……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她哭累了,声音渐渐小,
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他以为她是要睡了,低头一看,才知道她没睡,一双眼睛红红的,静静的正盯着某个方向看着。
“说好了,哭了这一回,以后我们不去想这件事了……”
他低低跟她约定。
佟蕾坐正,眨着被泪水洗得特别亮堂的眼睛,哑着声音问:
“你一直知道是不是?”
辰况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佟惜之,不清不白的,你到底要来干嘛?她智商不高,爱过别人,还生了一个迷糊不清的性子。辰大哥,你跟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娶得我?”
她不懂,涩涩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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