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好像突然从我的肺里涌了出来,把那些海水统统挤了出去。我惊奇地发现,我竟然可以在水里呼吸了,这难道是那颗珠子的原因吗?我奇怪地打量着月儿,是它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还真的会淹死在一个鱼缸里。
第二条小鱼已经被它吃掉了,月儿缩在鱼缸的另一角,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坐在成堆的金币当中,也静静地看着它。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突然意识到,要是被李先生或者船长看到我这个样子,或许会责怪我任意妄为吧。于是我费力地从鱼缸里爬了出来,郁闷地发现,那件价值我一年薪水的长衫竟然全部皱成了一团。
下一次再下水之前,我一定要把它先脱下来。我这样想着,对月儿说了声再见,回到了我自己的那间小小的船仓。
晚上,李先生又来到了我的房间,提醒我以后不要把房间里弄得到处是水,船长喜欢干净清爽,不希望到处都是湿答答的。然后,他交给我一本书,并且教我如果识别上面的文字。
自那以后,我除了每天去陪月儿一会儿,喂它吃一些它想吃的东西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独自在房间里学习写字。
李先生对我的好学十分欣赏,他不但教会了我我们国家的文字,还教了我几门外语,甚至是东方的文字。
他对我说,在海上生活,多学几门语言是件好事,这样不管到了哪里都可以和别人沟通。
我已经知道,那天在船上见到的那名天天使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的是:“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用的正是东方某个国家的语言。但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船上见到过她。
我曾向李先生打听过她的事情,但是李先生告诉我,有些事情不该问就别问,于是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期待能够再一次遇到她。
乘风号很大,而且有很多地方是我不能去的。不过我相信自己会有再次遇到她的那一天,或许到那时候,我可以用我新学到的语言和她聊聊天吧。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乘风”号又回了一次我的故乡。我回了一趟家,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我的父母,以及弟弟妹妹们,也把我第二年的薪水交给了母亲。因为我不再是一名擦洗甲板的小工,所以我的薪水竟然涨到了四个金币之多。母亲拿着这笔钱,激动得都快哭了。
李先生告诉我的父亲,这一回出海或许会待更久的时间。我没有插话,虽然我不明白乘风号出海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我从来没有发现船长有做任何生意,只不过在需要补充食物与淡水的时候,乘风号才会靠岸,而且很快就会再次启航,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却一直没有找到。
可能因为我的身份不同,船上的水手很少跟我说话。我所能倾诉的对象,除了每天来教我认字的李先生以外,就只有月儿了。
“你知道吗?月儿。”我躺在水中的一堆宝石上,轻轻地对月儿说道:“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就好像一个天使。”
月儿轻轻地摆了摆尾巴,继续品尝着我带给它的血鱼。
我笑了笑,随手捡起一颗夜明珠,轻轻地把它抛了起来,然后再接住它,喃喃地说道:“我不敢侈求什么,只要她能让我吻一下她的手,这辈子我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月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愣了愣,但很快又被面前的美味吸引过去了。
海上的夜是宁静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月圆的夜晚。淡淡的海风从窗口处吹了进来,带来一丝凉意,也让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我再也无法入眠。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只愿……”
反复背诵着这首李先生刚教给我的东方的古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几句是什么。
“只愿什么来着?”我趴在床头,用力地抓着头皮。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惊得我从床上一咕噜滚到了地上。
“谁在哪里!”我缩着头,隔着床铺朝门外看去,只见原本锁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站着的正是让我朝思暮想的天使。
她依旧是一身雪白的长裙,火红色的长发随风飞舞,月光从她的身后均匀地洒下,透过长裙,她将身体的曲线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存在了,那似幻似真朦朦胧胧的感觉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冲击。
脑中一片空白,胸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迸出来,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我脆弱的心脏。全身的体液统统涌上了头部,小腹下面好像突然被点燃了一团火,好像很难受,却又很舒服。
当时的我只有十四岁,还不明白那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从潜意识中,我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格外明亮,身体也比平时候显得更加强壮轻巧,一种又惊又喜的情绪涌到喉咙口,想奔跑,想呐喊,想射击,想……
我感到自己将要做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就可以立即摆脱那束缚着我灵魂与内心的桎梏。
我颤抖了一下,感到一阵惬意的凉意浸入心田,只因为她把手放到了我那烧红的炭火一般滚烫的脸上。
房间里的一切刹时间仿佛全都倒了个个,并且不停地在我眼前旋转。天地间所有的事物仿佛全都不存在了——我能看到的,只是那双海一般深邃的眼睛;我能闻到的,只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如麝兰一样醉人的馨香;我能摸到的,只是她那柔若无骨蛇一般光滑的身体;我能尝到的,只是她那如野樱桃一般娇艳欲滴的甜美双唇……
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它就那么发生了。
一个可怕的震颤从她的身上穿了过来,如同一股电流一般,似乎有无数道闪电突然把我击倒了。
突然出现的天旋地转让我失去了重心,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然而手里却什么也没有,只看到一条白色的纱裙正慢慢地飘落到我的身旁。
她的唇再一次吻上了我的,然后不断向下,就好像有一条蛇正在我的身体上搜寻着什么,但那条蛇却是温暖的。
她那默默地弯着的背,她垂到我胸口的柔软的长发,她的手,她的唇,一瞬间令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令我呼吸紧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