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越收回了手指。岂止是不妥,而是大大的不妥。她凝视着沈庭玉极为俊秀的面庞,浓浓的悲哀袭上心头,无法想象如此年轻的生命可能活不到下个春天。
“公子,的确如我所猜测那样,你是中毒了!”
她的声音非常小,却在庭玉的头上炸开了一个响雷。
“你说什么?中……中毒?”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怎么会中毒呢?”
“嘘……”她示意他小声,“从脉象来看,确定是中毒无疑。只是奇怪的是,你的体内却是两股毒。一毒天长日久,悄然潜伏,一毒却性烈,好像在压制前一种毒,然而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却如同蜡烛两头烧,虽然光亮大盛,却不能长久……”
她越说声音越低,因为面前的沈庭玉脸色越发暗沉,一双黑亮的眸子,仿佛凝结着千年的寒冰,令人生寒。
他猛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灵越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双纯净的眸子犹如柔波,荡漾着令他为之一颤的悲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无法承受起别人的悲悯。从开始的抵触,反感,随着年月日增加,变为毫不顾忌的厌恶。狂躁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气血涌动着,语气更加生冷,“灵越,我在问你的话!”
他不自提高的声音急促而响亮,不远处的珍珠等人听到了,都站了起来,望这边张望。
他带着怒意朝他们挥手,“统统下去!”
珍珠和果儿从未见到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当下立在那里面面相觑。
“下去!”他怒意蓬勃。三个人顿时走得干干净净,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两人相互对峙。
灵越迎着他盛怒的目光,轻轻叹息一声,“灵越是流落江湖之人,蒙公子相救,方从雪地里捡回性命。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然你会……”
她犹豫着,终究无法说出那个残忍的字。
她清丽的眸子盈满泪水,流动着极其真切的悲伤,沈庭玉的怒火似被在那一瞬间被浇灭。他目无表情地慢慢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书卷,轻飘飘替她说出来:“会死?”
她听着这世间最残酷的字,半天无法说出话来。
“像我这般,天天苟延残喘,活着有何意义,死了是不是更好呢?”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她。明朗朗的阳光透过紫藤枝叶丝丝缕缕地落在他的脸上,光影闪动,一时间他的神情恍恍惚惚。
“公子身上的毒,潜伏多年,十分蹊跷。公子难道不想知道是何人意图毒害你吗?”她忍不住说。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闪动的阳光还是隐隐的水光。
“七年前李夫人和小姐之死,难道真是个意外吗?跟公子中毒有没有关联呢?”灵越毫不躲闪,直言相问。
沈庭玉盯着灵越,面如沉水,“你……你到底是谁?”
灵越剪水般的瞳眸慢慢蒙上了一层盈盈的水雾,凝聚成珠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却未落下。
春天的风温暖而潮湿,夹着桃李的芬芳,将她的声音轻轻吹来:“庭玉哥哥……”
“你……你……”
沈庭玉瞪大了双眼,盯着她慢慢松开的右手,掌心之中,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猴。
久远的记忆随着这只玉猴呼悄然开启。他面上的表情先是一滞,先是十分困惑,继而不可思议,最后化为不可抑制的狂喜,“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