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道密室出来,灵越方知道自己和路小山被困在洞中已有七八天。
她拿起黄历一看,离八月十五无涯山之约还有十来天,顿觉松了一口气。当夜睡了多日来的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灵越方慌忙起来在镜前梳妆。巧儿替她将长发梳通,娴熟轻巧地挽好发髻,又替她簪了一朵怒放的鲜。
巧儿前后端详一番,犹嫌不足,又在庄玉烟送来的首饰盒里翻腾,千挑万挑找出来一套玫瑰金的头面,直把灵越打扮得金光闪闪,熠熠生辉,方才罢手,满意点头,“姑娘容月貌,就该这么打扮,才不负风华啊。”
灵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怔,掩口而笑,“巧儿,你把我打扮得好像一个四字词语。”
巧儿笑问:“姑娘说笑了,什么词啊?”
“你猜猜!”
巧儿咬唇,“姑娘,可是雍容华贵?”
“不是。”
“国色天香?”
“不是……”
“贵气逼人?”巧儿想了又想,笑道:“姑娘,形容美人的好词语我搜肠刮肚只知道这些了,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四字词语?”
“你啊,把我打扮得一名金人啊!”灵越拉着巧儿的手摇晃,感觉又回到了旧日在云家的闺阁时光。
巧儿恍然大悟,噗嗤笑出声来,“想不到姑娘竟是个促狭鬼。”
她看着首饰盒里的各色首饰,露出羡慕的神色,“夫人一大早就命我送来这么多首饰和衣裙,个个价值不菲,件件美丽雅致。看来姑娘和夫人真的很投缘。”
灵越含笑,“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喜欢什么就送给你吧。”
巧儿连忙摆手,“若是庄主和夫人知道会怪罪奴婢的。”
灵越见她十分惶恐,忙道:“却是我的唐突了。”她将自己包袱里的一支金钗取了出来,塞在她手里,“在山庄多日,一直是你照顾我们,这是我昔日之物,送给你做个念想儿吧,以后也不知道我们是否有缘再见。”
巧儿闻言,惊讶失声,“姑娘……你要走吗?”
灵越点点头, “我只是暂居山庄,为公子治病,自然是要走的。”
巧儿的脸色一红,结结巴巴起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成为我们的少夫人呢。”
灵越的脸顿时烧起来,啐了一口,“巧儿,你胡说什么啊!”
巧儿自悔失言,不好意思笑道:“原是巧儿误会了,姑娘你就别生巧儿气了。”
灵越将头上玫瑰色的金饰一样样轻轻取下,重新拣了一只小巧的白玉钗插在鬓发上,起身整顿衣裙,紫色的衣裙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如同了流水一般从腰间倾泄而下,微微的光泽闪烁。
这真是件美丽的衣裙。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腰带上的蔷薇,羞涩对巧儿解释:“我与你家公子只是君子之交,并无其他。”
一抬头,却见门外庄妙融站在庭中的树下,一身青衣,长身玉立。他面带微笑向灵越点头致意。
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是否落入他的入耳中,灵越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庄妙融缓步走近,他静静看着灵越, “灵越,你真的很适合穿紫衣。”
“这都是夫人命人送来的。”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甚好。”他轻声道,眼前却闪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前那人,也是极爱穿着紫色的衣衫,而今芳踪渺渺。
“对了,我给周叔的药单,药材是否都备齐了?”她躲开他的眼光,慌忙转换话题。
他收回思绪,轻轻一笑,“方才周叔来报,前去王府取东珠的人已经回来了,完事具备,我正是为此而来。”
灵越讶然看着庄妙融,要知道药单上的药材寻常人家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具备,金钱尚在其次,凡是讲求机缘,这副药更是得来全靠缘分。
“庄兄,你定是福泽深厚之人。”她不由感叹。
“愚兄觉得也是。”他凝望着灵越,眼睛里闪着光芒,没来由地让她想起了路小山。
“路……我哥呢?”她情不自禁出言相问。
巧儿扑哧一笑,“我方才去看过了,路公子还在呼呼大睡呢。”
“天天这样睡,真是猪!”灵越嘀咕一声,却听到一声大大的哈欠,路小山慵懒的声音响起:“谁又在背后骂我了?”
不知何时,他靠在窗前,支着头看着灵越,目光中朗如明星, “这么一打扮,我的妹妹真是一代佳人,倾国倾城。”
灵越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庄妙融道:“我们去药庐吧!”
庄妙融黑色的眸子深了一深,他点头向路小山致意,含笑道:“不急,不妨一起用过早餐再去。”
九颗褐色的药丸静静躺在白玉盘中,跟其他药丸看不出任何区别,极是平淡无奇。
然而二十四味药材为辅,东海里鲛人血泪浸染的东珠,配上西北天山的雪莲,九蒸九煮,三天三夜方才熬制出这九粒药丸。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它,似乎要透过它平凡的外表直达内里,看出奇异之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