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吧!”凤姑娘淡淡地说。
灵越顿时羞红了脸。
“你我都是女人,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凤姑娘的话如此有道理,灵越竟无言以对。
身上的夹袄裙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早已湿透,脏乱不已,灵越小心翼翼解开身上的腰带,将怀中之物小心包好,方才跳入水池中。
啊啊!她情不自禁发出嘶哑的叫声,这池水实在是太烫了,她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站起来。
凤姑娘早就料到一般,愠声斥道:“这点烫就受不了?想要开口说话,就给我忍着!把脸也泡进去!”
灵越只得咬牙坐了下去。说来奇怪,忍耐片刻之后,那池水竟似渐渐变温了似的,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沉入池中。
好痛!
脸上像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她痛得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姑娘叫道:“出来吧,去绿池!”
灵越闻言又换到绿池之中,凤姑娘也不看她,在池边的药圃中时而挑挑拣拣,时而念念有词,忽而直奔向旁边的药庐,在里面兵兵乓乓捣鼓了半天,最后端着一盆黏黏糊糊的绿色汁液走了出来。
她算了算时辰,满意地点点头,从房间取了一套素色的长袍来丢给灵越:“可以了,出来吧!”
灵越已经泡得全身发软,两眼发黑,兀自苦苦支撑,闻言忙起身上岸,穿好长袍,又背过身,将锦娘留给自己的东西小心放好。
凤姑娘让灵越坐定,先在她的脸上细细涂上厚厚的一层汁液,再小心翼翼地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忙完她长舒一口气,“等着吧,明天就能看到效果了。”
灵越被她包得跟粽子一样,只得眨眨眼向她表示谢意。
凤姑娘看着她那双明如朝露的眼睛,一时间神情恍惚,情不自禁道:“阿蔷……阿蔷……”
她的眼中露出无限伤感,伸出手指抚向灵越,刚刚触及到雪白的布,她猛然清醒过来,“不,不,小福子说阿蔷已经走了……你不是阿蔷,你不是!”
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伤,顿时掩面奔了出去。
灵越急忙跟随而出,却见她雪亮的长发飘飞,疾步转过曲折回旋的阑干,登上一座小楼,冲进了一个挂着绣帘的房间。
尚未进门,灵越便听到她惊天动地的哭声。
绣帘颤抖不已,上面绣的五色荷,栩栩如生,只是时光无情,昔日鲜活的颜色已经黯然消褪。
她敲了敲门。
“滚出去!”凤姑娘大吼道。
灵越转身欲走,可听她哭得十分凄凄惨惨,心下十分不忍,终于屏住气息,依旧停留在门外。
“你为什么还不走? 再不走,我就要挖下你的两只眼睛……”凤姑娘恶狠狠地说。
不知为什么,灵越并不害怕她,觉得她像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她顿顿脚,转身欲走。
凤姑娘听到 她要走,终于恨恨地说:“哪里来的臭丫头,叫我又伤心了一场。进来吧!“
灵越捧着粽子脸走了进去,凤姑娘的屋子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床一几,一桌一凳而已。桌子上如寻常的姑娘一样,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胭脂水粉,上面却是落满厚厚的一层灰。
凤姑娘坐在床上眼睛哭得通红,雪白的发髻已经散乱。
灵越想了想,拿起木梳挨着她坐下,不声不响地替她梳理起来。
凤姑娘正要挣扎,一抬眼看到跟阿蔷十分相似的双眼,满腹的委屈又似如水般涌到眼眶。
灵越的动作十分轻柔,不到片刻将那一头银发梳得光亮无比,重新结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依旧用木钗绾好。
她取来铜镜,抹去上面的灰尘,举起来照给凤姑娘看,凤姑娘看了一眼,破涕为笑:“你这个小丫头,笨手笨脚的,发髻梳得真难看……”
灵越不会说话,只得捧着脸,不声不响看着她。
凤姑娘忽而发怒,用力拍拍她的肩膀,“莫非你信不过我,一副可怜巴巴要死了的样子?我说你明天会好,明天就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