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森然转眸看她,他的眸如点漆,透过日光的点点折射,辗转出沉浮起伏,如那浮在急水里的无根浮木,翻涌出一些除却愤怒、不甘之外的其他古怪神色。
顾竹寒垂了眸,不欲与此人对视,也不想猜测他眸中种种情绪的意思,他自始至终都是想杀她的不是吗?即使是她大意,三番四次无意闯入他庞大的计划之中,可是他却是一次都没有相信过她,那些毫不留情的刺杀以及无情的质问令她心头重重,没有时间也让她不想去想他心中跌宕起伏的思绪。
他是凌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流王爷,而她到得今天就连一个落魄小姐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不断在逃亡、寻找绿洲的旅者,没有过多的人可以左右她的想法和行动。
顾竹寒觉得她现在简直是被凌彻逼得进退两难的地步,但是她觉得她今天无论是否承认都逃不过死劫,与其如此她倒不如上台搞一下局,看看自己能不能拼出一条血路来。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毫无波澜地迎上凌彻的目光,想要回答,却被台下突然爆发出的巨大震惊声给震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长醉学子顾玉骆,再杀一着‘马’!”
震耳欲聋的讨论声之中顾竹寒依稀听见内侍错愕报出这个结果,顾竹寒眼底情绪一瞬变化,隐隐有一抹快得像是不复存在的喜悦闪过,然而她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形势,对面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呢,她可不能在他面前展现过多的个人情绪。
顾竹寒转了头,当即决定什么都不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任由这个多疑猜忌的风流王爷猜去吧!
“顾公子这一着下的真是巧妙。”梵渊输了三着毫无懊恼之意,甚至还在台上和众人分析顾玉骆那一着下得巧妙的地方,娓娓语音道来毫不含糊,恰似一阵来自长空的清风吹过,吹得人心旷神怡,浑身舒畅。
顾竹寒转了头看向台上,她看见了顾玉骆唇角内敛的弧度,那般的美好,如五月高山牡丹灿烂绽放,明明是那般炫目,却于夕落西下的逆光之下掩了令人惊艳的颜色,只余一抹抹淡淡涟漪,惹人遐想。
顾竹寒是真心为顾玉骆高兴,虽然现在才过了这么第一题,对他说恭喜还言之过早,可是她的弟弟第一次在大蔚的这个舞台上大放异彩不是吗?
顾玉骆此时正微微焦灼又装作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向台下,他好像在寻找着一些什么那般,顾竹寒始终掩在暗处,不敢举杯和他庆贺,无论身后那人是否猜到自己的身份,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第一时间对她道贺的机会。
小玉小玉,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一切,由她去承担。
顾竹寒始倔强地不肯转头过来和凌彻对视,从凌彻的位置只能看见顾竹寒微微勾起的唇角,那唇微微抿起一线,明明应该是那般的落寞,却偏偏现出一丝飞跃的弧度,在日光之下瞬间让他迷了眼。
她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笑吧?就连表达自己的笑意都如此隐忍,呵,她当他凌彻是杀人如麻的恶魔?
“方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本王?”凌彻企图用一句话来逼得她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