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黄岭喝道。
“怎么?”
“哼!你当这些木屋和那龙王庙是你家菜园子么,想进就进?”黄岭冷笑道。
“我还要买门票?”罗队长冷眉相对。
黄岭向缓坡上的木屋和龙王庙扫了一眼,说道:“你过糊涂了么?再过一日就是开香堂的日子,这码头上木屋和龙王庙刚刚收拾妥当,今日如果损毁,耽误了开设香堂,你担得起责任么?”
罗队长当即愣住,“后天是开香堂的日子?在这龙王庙开香堂?”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黄岭翻眼睛问道。
“我装什么糊涂?俺们弟兄给老爷打前站,沿路探查,出发前就跟老爷约好,将探查消息传回到这龙王庙。我哪知开香堂这码事!”罗队长辩解道。
“那你怎么不做好分内之事,好好探路,派个跑腿的送信回来也就是了?反倒将人全带了回来!”黄岭继续责问。
“我见到老爷,当面跟他解释清楚。你只说眼下怎么办吧,这几个小贼到底抓还是不抓?”罗队长懒得跟黄岭纠缠,他急着去见杜先生。
“当然抓,且不说他们伤了我的弟兄、打坏我的车,害得我大半夜跟着你们在这码头上吹风受冻,光是他们闯进龙王庙,咱就饶他们不得!”黄岭掏一颗香烟塞进嘴里,擦根洋火点上,吸一口烟,喷云吐雾道,“这码头上的木屋都是义父吩咐修建的,他再三叮嘱开香堂前万万建好,指不定要派什么用场呢。我可是忙活了大半个月,雇了上百个木匠、了几千块大洋,一直到前天才建好,这几日怕出一丝意外,在远近各处竖起多根青龙旗。别说流民百姓,就连野狗都不敢闯进咱们码头一只。今日倒好,乒乒乓乓一齐闯进来四个大活人。罗大队长,这祸可是你惹的,我可是在给你擦屁股。”
罗队长又气又怒,可是却无法反驳,因为整件事情都是由于自己一伙儿不小心被那四个小贼把枪盗走所引发。罗队长鼻孔快要喷出火来,叫道:“我谁也不连累!走!”率几名手下向龙王庙围过去。
“少爷……”黄岭身旁那叫“老霍”的留着八字胡的打手凑上前来。
“罗队长执意自己解决,旁人也不好给他添乱。咱们给他压阵助威就是。”黄岭使了个眼色,一众黑衣打手立即各自上了老爷车,几辆老爷车发动,将龙王庙所在缓坡通往码头各处的路口全部占住。
骚猴儿扒着龙王庙的门缝向外张望着,瞧见出去的路都被堵死,忍不住破口骂道:“操他奶奶,这是要坑里灌水憋王八,不给咱留活路了!”
姚青皱了皱眉头,“你愿意做王八,别捎着我们。”
“我的大公子啊,今个要能逃出去,真做回王八也不打紧。”骚猴儿从门槛上跳下来,借着一缕月光摸到大殿当中的龙王像前,擦根火柴,将供台上的蜡烛点着,这一星烛光将龙王庙的黑暗驱退几尺,搏来巴掌大的一片昏黄的空间。龙王端坐大殿之上,泥胎雕塑,涂以铜漆,龙首人身,通体金黄。龙王仪态威严,俯视下方,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死也不做饿死鬼。”骚猴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随手抓过供桌上的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就要张口咬,送到嘴边忽地停住,转而递给姚青,“大公子,这个给你。”
姚青接过苹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扭头看向武岳阳和麻耗子。
武岳阳借着烛光正四处打量着。
麻耗子仍扒着门缝向外面张望。
“你俩怎么脱的身?又怎么惹来了这么多人?好家伙,那几辆老爷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些黑衣人和追咱们的臭丘八子可是一伙儿的?”骚猴儿挑了个最小的苹果丢给武岳阳,一边问道。
武岳阳被砸到前胸,急忙俯身拾起苹果,抹两把,咔嚓一口啃下半边。
“应该是一伙儿的。”姚青没心思吃苹果,她检查了一下盒子炮,走到窗旁,微微将窗户拨开稍许,侧头向外探察。
罗队长率领一众兵痞,正无声无息地分几个方向合围上来。
“不好,他们围上来了!”姚青出声提醒道。
与此同时,麻耗子突然侧身扬臂,抖手将从门板上抠下的一截木片甩出,正中蜡烛烛芯,“噗”地将烛火打灭。
“呦呵!”骚猴儿嗤鼻道,“蒙得还挺准嘿!”
武岳阳将盒子炮填满子弹,凑到门口,悄悄瞄准了门外迫近的兵痞。
“我说哥几个,咱都被人家憋王八了,就别死乞白赖地玩命挣扎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螳臂当车那是多此一举。咱们这情况真是没有负……负什么抗来着?”骚猴儿啃着苹果说道。
“负隅顽抗。”武岳阳道。
“对,就是这意思,咱们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了。”骚猴儿咳嗽一声,学着麻耗子甩木片的手势将果核弹向庙堂立柱,果核擦着柱子边飞到角落里。骚猴悻悻道:“他们不过是想讨回这几把盒子炮去,咱给他便是。”
武岳阳和麻耗子没有回应。姚青将弹匣推回,手指扣住扳机,说道:“我夺枪的时候,正遇到那些坐老爷车的黑衣人在江堤上杀人,他们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塞进麻袋,要推进江里,我看不过,随手搂了几发,点倒两个,也不知道打死没有。他们红了眼,哪里肯善罢甘休,因而一路追杀到这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