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国,有女苏和。父从燕帝,母不祥。命主杀戮不祥,人称“祸国妖姬”。
这是史书上,对苏和一生最委婉最准确的概括。
而今,已经成为沈苏和的她,却仍然记得,记得自己生于此世之前的记忆。
虽然破碎无序,但仍记得其中点滴。
却不想,今日,那些早已经被时光打磨愈发残缺破碎的记忆,却随着身后那人利齿的越发深入,而突兀地绽放出耀眼光彩,似新镜乍开光,记忆变得清晰而光亮。
一幕幕滑至眼前,不容拒绝地映入她脑海。
更甚着,无数她从来不曾见过的镜像,也如时光之河的水中沙,在莫名其妙的力量搅拌下,纷纷呈现在她脑海。
纷杂而毫无章法的镜像,以一种摧枯拉朽地气势,粗暴地灌入她脑海。
脑袋嗡嗡作响,疼痛欲裂,仿佛要炸开了似的。
沈苏和难耐地痛呼,呻、吟出声。想要从他口下挣脱,然而,却在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痛楚双重折磨之下,陡然失了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取动力的机器。
不欲看,不想看!
前世之事,她一点也不想直到。
本能的抗拒这突如其来的镜像。前世之事,和她没有丝毫干系!若是重新记起来那些记忆,那么她沈苏和又将是个什么?
就在她闭着眼,死命催眠眼前皆是虚假之时,只听身后之人,在自己耳畔低声呢喃:“不要抗拒我,乖乖的……”
说罢,颈后又是一痛。
更深更浓重的疼痛,遍袭全身,难以承受的冲击之力,仿佛要撕烂她这幅身躯。陌生而霸道的力量在她血脉中翻转滚动,心肺皆是汩汩激流涌动的声响,撞击的她眼前发昏,耳朵内轰鸣不断,仿佛有什么在她耳朵内爆炸,震耳欲聋。
她下意识咬紧嘴唇,身体如一张张到最大限度的弦,下一息,弓着弦崩!
沈苏和混乱地揪扯着身下床单,忍不住痛苦地尖叫起来。
她嗓子隐隐有些破音,刺耳的尖叫声似乎要划破天际,最后……一切归于死寂。
凤冷夜最后完成这一次印刻之时,渐渐恢复了往日模样,眼看着自己身下又是鲜血淋漓的沈苏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浓重血气,叫他倒抽一口冷气。
屋里没有点灯,甚是黑暗,起身挑开床边的帘子,这才有微弱的月光转照进来。
他手有些颤抖的拂开她后颈粘在颈后血液里的缕缕发丝,这次并不是和上次一样,血肉模糊地只叫他心惊。俯身凑近,很显然,那里已经愈合了。
凤冷夜有些不敢相信,连忙从睡枕旁拿起一张干净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干净顺着她脖颈四处流淌的血。拭净之后,她后颈出果然没有了伤口,只余下一个已然结痂的椭圆形伤口。
凤冷夜心中又惊又喜。
上一次,他强行标记,结果害得她差点没能醒过来,而这次,突然成功了,简直出乎他意料!
虽然都是在他记忆不大清楚的事后完成的,但是这两次差别可真是明显!
唤了她两声,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是仿佛甚是痛苦的皱着眉。
凤冷夜面上欣喜显而易见,怜惜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知,被重新标记绝对不是轻松的过程,她一定是累坏了。
轻轻顺着她的身体,像是哄着不愿入睡的孩子,他眼中是满满地快要溢出来的喜悦。
终不负,他几个世纪的寻寻觅觅。
而今,她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
真正的,在不分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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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凤冷夜的欣喜异常,沈苏和沉浸在如影随形的镜像中,无法自拔。
她记得,前世中,高楼大厦,空中楼阁,飞天遁地,皆是能事。
然而,此时,无数鬼魅似的镜像却将那些认知无线扩大化。
占据其中一人之身,重演前世所有一切。
然后——
她几乎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异世的她,同样唤为苏和。
在遥远的未来,人类追求的一切,可以简化为一个词“优化”。
出行、居住、生活、学习,结婚……都在“优化”的指导下,步入最简单、最方便的节奏。
同样的,曾经不过是生活在万千底层世界里的苏和,却因为在六岁时的精神值入库记录,而从此走上不同的人生。
无数人羡慕嫉妒她,就因为她的精神链和帝国最高统治者百分之百匹配,她就从底层平民,一跃成为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不过六岁,她就远离的父母、离别的玩伴,被带入那无数人向往的最崇高的帝国顶端。
然后,就是永无止境的学习,面对永远不得不对她面露恭敬却轻视难掩的名媛贵女,看着他们从来不曾掩饰的轻蔑神情,一日复一日在陌生的地方度过本该和伙伴肆意打闹的年纪。
那个她将来要嫁给的男人,因为工作繁忙,甚少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