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下人,屋里只留了沈苏和同寒生二人。
寒生在把脉途中,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不见。”
寒生被她话语中的冷淡唬了一跳,直直看向她无波无澜眼底,颇为惊讶。她的漠然并不是伪装出来的,手指搁在她脉络上,平稳的搏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迹象
“他……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来见你一面,你居然不见他?”原本觉得苏卿来得不是时候,心中也觉得即使沈苏和不见也怨不得她,可是事到如今,他却突然为苏卿抱不平起来。
“既知危险,便不该来的。”沈苏和将手从他指下抽开,瞥了他一眼,询问道,“怎么样?这个孩子还稳妥吗?”
寒生眼睛猛然睁大,似乎惊讶于眼前之人的冷淡无情,旋即愤愤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同你说的是苏卿,你提这个孩子转移话题是不是太拙劣了?”
沈苏和像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愤怒,只是柔和的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腹部:“这个孩子,不是你特意让他出现的吗?按理来说,你应该比我更关系才是。”
寒生被她狠狠噎住。手指松松紧紧数次,才堪堪平息心中的怒火。
沈苏和看着渐渐深沉起来的夜色,房檐游廊下,明晃晃的八角仕女图琉璃盏在细细夜风中轻轻摇曳,霭霭昏色,夏夜特有迷离的水汽,让远处的灯火有些晃神。
她静静地瞅着远处,眼神飘渺,显然心思已然不在此处。就连寒生起身,都不曾引起她侧目。
寒生瞧着她,兀得觉得她愈发没有生气了。
胎儿稳健,意想中的胎气不稳并未发生。按理来说她该调养的很好的,可是他却发现,才几日不见,她身形愈发消瘦了。
“沈苏和”这具身体,本来就幼时不足。而且她鲜少外出,肤色本就白,如此一来,便更显苍白无血色了。唯有其其色好时,才像是个正常人。
他曾为她解封过一次。
然而,这“解封”却并不是由他说的那样,会耗费她余下寿命。只不过是将她早些年的精血推迟到后面几年,增强了她的体质而已。
本来就应该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可是一朝血崩,却是将他的苦心毁了大半。
故而,沈苏和精神不好,气血两虚是常理,可是……
她不该有那种失神落魄的表情啊。
四周没有旁人,她苍白的脸上,无所眷恋的死气愈发明显。
就好像一切她都不在乎了……
寒生努力回想起先前自己同她争执的时候说了什么,却陡然发现,自己说过的话,并不比苏卿当日考虑不周全说出的话差!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依着这幅心态生产,究竟能不能活着从床、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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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愧疚也好,后悔也罢,寒生终是不敢同她硬碰硬。
回了安置苏卿的青楼,再也不拒绝他,飞快道:“你准备好,便是这几日,等凤冷夜送南疆来使出城,我送你去见她!”
沈苏和说不见就不见吗?
怎么可能?!
他做错了事,自己没办法让她重振旗鼓,但是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重新振作的话,除了苏卿,不做他想!
南疆来使启程日期已定,八月十八。
宜:远行,扫舍,沐浴。
忌:访友,入宅,破土。
正是中秋节后的第三天。
说起中秋节,自然少不得秋暮夕月、玩灯、舞火龙了。
像是皇宫重地,自然还有更精雅中秋宴俗。
上京近海,故而中秋时节,皇宫里还兴吃螃蟹。
将螃蟹用蒲包蒸熟后,众人围坐品尝,佐以酒醋。食毕在饮净口去腥的苏叶汤,并用之艾叶水洗手。
宴桌区四周,摆满鲜、大石榴以及其他时鲜,并演出中秋的神话戏曲。
丝竹歌舞,笙歌曼曼,经久不歇。
然而,螃蟹有活血化淤的功效,会使胎气不安,引起动胎。身为孕妇的沈苏和自然是不能吃的。为了不妨碍众人宴饮的性质,中秋宴她自然是退却了的。
她不去,凤冷夜自然也陪着她。
去了宫中向太后请安后,便飞速离了宫,陪着沈苏和一起去东西二市看看儿童挑着灯到处追逐打闹,更宽阔一些的街道中还有舞火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