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成前辈和真纪、晴子这一逛,就是整整一天,直到入夜、梦然都已经回来了,他才姗姗归来,回到了那个被我们视作“秘密基地”的小茅屋。而且,看那步履蹒跚的样子,似乎也喝了不少酒。
我见他推门而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于是急忙上前搀扶:“正成前辈,你又喝了不少酒啊。怎么样?约会还顺利吗?”
正成前辈在我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满面红光地说:“顺利顺利,我挺好的。我带着真纪去坐了一趟乌篷船,从河的上游一直飘荡到了下游,看着两旁的绿水青山被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这,是我一直都想带真纪看的啊!没想到,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
梦然欣慰地笑了:“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吗?真好啊。”
正成前辈也傻笑了起来:“是啊,终于实现了当初的诺言。我们还在华灯初上的青石板街头,一起游览那迷离的江畔夜景,看过了灯火的阑珊。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呢。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单纯、又多么的幸福,手牵着手,一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说到这里,正成前辈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紧接着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襟。
“......自那一别,五十多年了。我成为了‘神’,成为了一个活着的传说;而她也嫁做人妇,膝下儿孙满堂。时光这东西啊,还真是不懂得人情冷暖呢......”
我听罢,不禁为其动容,轻声唤道:“正成前辈,您......”
正成前辈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抱歉,子源小兄弟,我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多唠叨几句吧。”
“我啊,不止一次的想过,当初如果我没有选择加入战争,而是带着真纪远走高飞,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也许那样的话,现在的我就会依偎在真纪的肩膀上,一起回想那年轻时的日子吧。可是,当战火席卷而来时,当时的我又怎会考虑那许多?我明明......明明只是不想让真纪伤心罢了。我只想给她一个可以自由欢笑、没有恐惧的家园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和梦然一时间都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忽然,正成前辈看向了我们,缓缓地说:“子源小兄弟,还有梦然小丫头,老头子拜托你们......拜托你们,一定要照顾好真纪和晴子。因为丰臣氏还没有被击垮,京都还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真纪她们还不安全。你们,能帮帮我这把老骨头吗?”
我和梦然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点了点头,答:“我们会竭尽全力的,您就放心吧。”
正成前辈听罢,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也就再没有什么牵挂了。对不起,真纪;对不起,晴子;对不起,正就......”
“......对不起......”
随着这最后一声呢喃,服部正成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离开了这个世界。那眼角闪烁着的泪光,在表达着他的不舍、以及深沉的爱。一个为了自己的信条而执着地努力了一辈子的“神”、这样一个真正的传说——“鬼半藏”服部正成,走了......
当天晚上,我和梦然便将他的尸骨埋葬到了岚山上,选了一处刚好可以俯瞰真纪婆婆的茶摊的位置。我们也没有立碑,就这样草草的掩埋了正成前辈,然后便在原地坐了下来。
轻轻地,我哼起了一首在现代听过的歌曲、以前我一直无法理解其感情的歌曲,但是现在,我似乎能懂一些了:
银临-《浮生辞》
疏雨未歇,舴周缓缓荡涟纹。
春色未软旧苔痕。
写意东风事,笔迟句稍顿,
忽觉语罢寄无人。
清宵尚温,云峰浩浩乌墨重。
惊欠仍贪梦中身。
复敛衾,暖旧事,也怯梦为真,
声声寒砧入客枕。
曾笑万场离分,
一樽却醉为何人。
此意无根,怎日生年轮。
又道缘生缘死,
无愧此身谢微尘。
心性最狠唯世人。
......
风露渐沉,木叶瑟瑟罗街深。
西风总扰离人枕。
屑屑虚蓬飘零,何地授此魂,
只劳双影各成分。
旧事若得轻斟,
最是等闲了爱恨。
一笑相逢,二字留温存。
纵我此生尤甚,
倘送促膝得相闻,
一别而尽几念深。
再逢春,诗酒唯对流云。
续佚文,翰墨却为只字困。
灼灼新桃,不识旧人。
已无寻,一抔俱焚。
曾醉万场离分,
一笑同泯是何人。
此心有根,怎日生年轮。
若说情终情始,
此身落落自空尘。
心性最仁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