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眼睛,从愤怒、到悲伤、到恐惧、到绝望、最后是呆滞空洞,沈千染轻轻摇首,续道,“申柔佳,我今天来,是好心告诉你,你爹与那个马夫一起落了大狱,正在狱中伸长脖子等着你去救他,而你的兄长被高利贷的人追债,只好扔下生病的你,自已跑路了。”
申柔佳,你也会痛么?
可这些痛能算什么?宁家被抄后,她和母亲彻底被祖母抛弃。
在一个冬夜里,睡一半时,积雪突然压垮屋顶,塌了半边下来,她和赐儿被困在一个小角落。她拼命地叫着,却没有一个人听到。寒风挟着冰雪沁入骨髓,她脱了衣裳把冷得发抖的小赐儿贴身裹在胸口处取暖,就那样挨过了最寒冷的下半夜。
一个人的痛苦算什么!真正的痛苦是看着自已的亲骨肉在疼!在痛!在挣扎!却无能为力!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果她是一个人,她早已死在那冰冷彻骨的夜晚,可为了怀里的骨肉,她奇迹般地挨过了那一夜。为了她的赐儿,她不能死,这是做母亲的天职,保全自已的孩子,竭尽全力!
所以,申柔佳,当你还没还尽你的债时,你是没有资格死的,谁也没有这个资格痛痛快快地死去!
沈千染冷冷地转身离去。
申柔佳死死地盯着沈千染的后背,她手撑扶在床板上,愈发使力,素手青筋浮跳,关节泛出青色,胸口处的伤直捣心脏,疼得她心肺俱碎,她一字一句,皆是冰冷吐出,腹内所有恨意在这一刻凝成刀刃,“沈千染,我恨你,有朝一日,我一定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门口处,沈千染缓缓地转过身,嘴角笑意浅浅,清冷吐出口中的字句,“绝望?申柔佳,你绝望过么?你又知道什么是绝望么?你还会哭,你还有泪,只能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不会太久,我会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瑞安公主这两天为了筹这七十万两银子,头发都熬白了几根,她唯恐郡王府突来上沈府讨要玉冈牌,这急得夜里睡不安枕,白日里吃不下,加上雨势越来越大,出门愈来愈不方便,心头的火窜了上来,口里生了几个溃疡,疼得连口汤也喝不下。
如今,她手上也仅有现银两万多两,这还是宁家每月给宁常安的钱,扣去每月当家用掉的钱后,剩下存了下来的。
这两日,她把自已的几套母妃留给她的行头全部整理出来,除了一些实在拿不出手典当的留着,能过得去的,全让秋霜分开几个当铺偷偷地当掉,凑到一处也仅有四十多万两。
本想去大女儿那先借点暂过难关,谁知与女儿单独坐定后,还没开口,女儿这就哭上了,哭诉着自已嫁到夫家两年未出,婆婆急了,前阵给他夫君纳了个贵妾,才不到三个月,就传出喜讯,如今府里上下都忙坏了,全围着那贵妾转。
看着一向处事冷静的女儿都掉了眼泪,瑞安情绪深愁再也开不了口,只好黯然地陪着女儿掉几滴泪,也无心留下用膳,就火燎火燎地急着往几个闺中蜜友府里跑,这种天气还到处借钱,被明眼人一瞧就瞧出她这是火烧眉毛了,虽然最终也借到了,可惜说破了嘴,丢尽了这三年刚刚找回的脸面,也不过凑出十来万两,算一算还差个十几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