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当初在宫里,你便是要喝一杯水,也需要用百年的沉玉来盛着!”赵承恩伸出袖襟遮了遮月光,淡淡地笑,眼线不敢太过贪婪地落在兰锦的身上,他在去年来到南疆时,想到两人分别之际,兰锦曾说或许有一天,他们二人可以在南疆对月小酌。
他来了后,把一切善了,稳定下来后,便建了这一处高台,并让人去南皓国寻找奇珍异宝打造这一幅碗碟。那时他想,如果他一生盼不到与他见上一面,那这一套奇珍异宝就永远见天日之机会。
想不到,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赵承恩动箸为兰锦布菜,今晚宴中,兰锦几乎没吃过东西,他知道兰锦的习惯,向来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进食,唯恐食物沾了别人的气息。
兰锦正襟而坐,一席的紫袍朝服却穿出如此风姿,他浅偿赵承恩为他所布的菜,抬眸间,口唇抿着的笑痕一直延伸琉琉双眸,令得赵承恩一时恍惚无神,竟失口道,“阿锦,留在这吧,这时民风虽开化,但民心却纯朴,你会喜欢的!”
兰锦唇间依旧带笑,思忖了片刻,似在斟酌,少顷,敛容正色地反问,“留下来,好让你放心与兰御风一起谋化西凌?”
赵承恩的手势一慢,他知道肯定是瞒不过兰锦,却没料到兰锦这么快就发现!
月光下,兰锦面目如冰晶雕塑,他笃定地说道,“今晚的夜宴,人来得太齐了,赵家的人也好,苗疆法巫也罢,该来的都来了,很显然,不过是让本王放心罢了!”
赵承恩微微苦笑,两颊泛着苍白之色,“想不到是我弄曲成拙,让你见笑了!”他的苦在于,太多太多无法言喻,只有他自已知道,其实一半是因为对方是兰锦,他急欲让他知道,如果他肯留在苗疆,这里的一切,他愿与他一起分享。
否则,就象兰锦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兰锦,若存了心去隐藏,兰锦又岂会这么快就知道?
“你知道,本王这一路走了多久?”兰锦琉璃眸微微一眯,脸上呈现一抹凝重神色,见赵承恩摇首不语,便轻轻而叹,“一个多月,本王是一路游山玩水来。而你们这里却没有收到一点的风声,那就是说明,苗疆的一举一动早已在西凌的眼皮底下,而西凌的黄龙骑却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出现在乌城。”
对于兰亭的暗卫赵承恩从不敢轻敌,但这一局的盘算,他的重心不在这里,他操起酒壶为兰锦续添一杯,决定对兰锦开诚布公,抬首时,声线里竟然带有紧张地轻颤,那股沉笃的瞳孔黑色一点一突地聚集,“如果是西北也跟着乱呢?兰亭的重心就不会放在南疆,毕竟这些年南疆于西凌不过是一个表面的臣服,无需纳贡,南疆的法巫所服的也只有赵氏一族!”所以,兰亭在赵家谋逆后,仍接着用赵家的后人。
兰锦缓缓倾直身体,双眸异常明亮地直视着赵承恩,眸光少见的凌历,因为两人距离骤然贴近,近得赵承恩简直要看到那一双琉璃眸波澜深处自已紧张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