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茶点头,大弟说的是事实,开荒需要时间,何况他只有十二岁,还有个幼弟需要照顾。
“大弟,如果,我是说如果。”陌茶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如果让你离开苦围村,带着竹儿搬来牛头村住,你愿意吗?”
大弟怔住,搬家?离开苦围村?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虽然住的是两间茅草屋,家徒四壁啥也没有,但那是他爹娘盖的房子,是他和竹儿生长的地方,那里有着他们一家人的共同记忆。爹娘虽然早逝,但只要回到那个家,心里再苦,人再累,他总觉得爹娘没有离开,他们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存在而已。
“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苦围村,那是我爹娘盖的房子,我如果搬走了,房子会很快就没了。”
少年望着远山的天空,黝黑稚嫩的脸上,眼中满载对至亲的深深思念。
房子没了,可以再盖,日子好了,可以盖好房子。陌茶相信,没人会舍弃好日子好房子,而继续苦,继续穷。
也许大弟现在渴望的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是一种满足,甚至可称之为幸福,哪怕依旧住着那两间茅草屋子。
虽穷苦,但有温馨。那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
陌茶不禁有些感慨、动容,也知道很多时候的思念和寄托,不是非得要保留物件的形式,是可以放在心深处一辈子藏护。而有时候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两人都没有说话,远眺那远山的苍茫,静静享受着山风的吹拂。湛蓝的天像一柄无边际的巨伞,此刻的他们,就是巨伞下无数道风景中的渺小一线。
傍晚时分,温婉娘从镇上回来,掩不住的笑容,乐霞绣坊还在招绣娘,她当场试绣通过,领回来五条帕子,两块枕巾的活计。
陌茶和大弟把一天采回的草药拿去河边清洗干净回来,温婉娘也做好了晚饭,五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大弟兄弟俩便告辞家去。苦围村离牛头村虽不远,但竹儿走路不便,速度比常人慢,这么走到家,天也完全黑了。
陌茶拿起那枕巾看了看,是上好的绵绸料子,“娘,这枕巾和帕子你要绣什么图案?”
温婉娘道:“两块枕巾都绣鸳鸯戏水图,两条帕子绣梅,三条帕子绣芍药。”
“娘,你能完全记得住鸳鸯戏水图?”陌茶惊讶地问道。
“哪儿能?老板娘给有画纸,就在篮子最下面。”温婉娘说完,拎了木桶进厨房舀热水,再拎到院子里,加了适量的凉水中和,对凑在女儿身边的儿子道:“吉儿,过来洗澡。”
“就来。”吉儿摸着那布料,舒服得不想放手,听到娘喊,忙起身端了小板凳过去洗白白。
陌茶从篮子底下翻出三张小小的纸图,上面用毛笔细细画着娘所说的三种图案,并用不同颜料涂画之。
这才是真正的考究绣技与功力!哪像现代那些十字绣,不但在布料上以细小格子画出详细的图案,更是用各种颜色填充图案各部分,用编号来标明,并对应相同编号的绣线。只要不是白痴,就能照样画葫芦,绣出一幅刺绣图来。